褚烨一回到柳洲,立即就现目前的局势与众凤凰王府大臣商议政事。
晋皇都传来的消息,褚皇突然清醒,已主持朝政数日,现晋国各地皆相传,久病的褚皇终于得神灵庇佑痊愈了,那么若果真如此,这无疑是晋国、乃至天下百姓的福气。武后之势若就此落败,
当是避免了一场浩劫,但若其中生异……
会议一直延续至深夜,这期间禹君鹿则由蝶贵妃安排,已住进了临时的王妃殿阁,凤凰王府新殿至少还要个把月时间才能竣工。蝶贵妃见她一路风尘仆仆果真是疲累,便对禹君鹿友好客气的说,“……明日本宫陪公主一起逛逛王府新园子,那里可全是他为你建造的,一砖一瓦皆用了心,你必得细细观赏一番不可……”说着,就更亲和的拉了拉她的手,此时是怎么瞧禹君鹿,就怎么都是好了。
禹君鹿客气了几句,怎么能说凤凰王府全为她而造,在这位未来婆婆面前,怎么使得不是!
这又说了些话,实在是太晚了,蝶贵妃便让柳静香留下好生伺候着,她便带着凤青莲回了自己的庭院子里。
“公主是要现在就寝,还是等等王爷?”柳静香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口气,谨慎局促的她根本不敢迎视禹君鹿的目光,垂头躬身不止,竟然在说话的时候,还哆嗦了起来。
知她是因了什么……禹君鹿却也不是个大度过分的人,她为褚烨舍弃了亲人和所有,又岂能见得这个柳静香,不过终是褚烨身边的人……
她默了默,屋子里一时很寂静。
柳静香颤抖着,大气儿似都不敢出。
觉得再不出声的话,柳静香可能会被自己吓死的时候,禹君鹿终于出了声儿,“累了,你伺假着吧……”懒得动似的,歪着身儿靠在了床头上,凌冷着眼等着柳静香来伺候。
心窝子里怎么就生出一股子气,这口气若不散去,她当真难待这个柳静香。想着柳静香与褚烨的“曾经”,不期然的转进了大禹的亲人身上……
今夜的月亮好圆啊,也不知父皇和母后此时可否会想我?想她离开大禹时的孤注一掷,想着那些被她伤害了的亲人,禹君鹿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顽强的心气儿……亲人们那么的爱她、护着她,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她随了褚烨来到柳洲,却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事。
那是她的亲人们啊,自己做错了事,岂能转身就离开,如此又何来担当,岂是父皇为之骄傲的禹氏子孙。她要回去,必需回去看他们,让他们明白鹿儿没有爱错人,鹿儿过得很好很幸福……
泪珠儿迷花了眼,她思念父母和兄弟们,她对不起太多人的同时,却也觉得好委曲啊……原来,原来亲人与爱人根本无法分割!
“公主……”柳静香为她净脸时才看到那滚滚的热泪,此时她最怕的是禹君鹿对付她,可更害怕凤凰王的准王妃在她的照顾下有什么差池,“……哪里不舒服呀,您快告诉奴婢啊,公主……公主,奴婢去找王爷好不好?”本是主子思念伤心了,却不想柳静香害怕的哭得更加厉害,一时就呜咽了开,扶着禹君鹿的手都在打颤。
似乎随时随地见着她,都是生活在一种恐惧当中。
禹君鹿也不是天生的人上人,见着此时的柳静香,不期然的想起了过往中的自己,本就够可怜人的人了,这会儿心就更柔软了,“……我没有事,你快起来,跪在地上作何,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打了你骂了你怎么的。”
话虽如此,但是手上已经扶起了人,这时候对待柳静香的态度很是亲和,心想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随了褚烨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就当真同情起了人,也把心头那股子醋劲儿渐渐散了开,虽然不容易,但她还是应着说,“现在王爷手边事多,晋国也不安生,你的事……等一切太平一点了,我会向王爷提提的,不会就此辜负了你。”
她淡淡的看着柳静香,轻轻笑了一下,“下去吧,以后也不用你再服侍我了,明天我就让他们重新找丫头过来,你呢……就住在我院中的东厢吧,好歹也是近过王爷身的人,岂能一直做下人们的事……”
“公……公主……”柳静香口有难言,又是极其害怕,怕说出自己心境后,又会因心下实话,造成更加大的困扰。所以禹君鹿推她往门外走的时候,迟疑不决之间也就默了下来,一时就出了房门,却怔在了门口许些时候,筹措了半晌也没敢道出原委……
她本来就是凤凰王身边的侍女,又有什么资格……什么资格去想其他,也许与他……柳静香猛得一阵摇头,心下揪揪的念着,“……他已经要娶亲了,门当户对的贵族姑娘,我这样的人如何能比得上……”
褚烨已是凌晨了才从大堂上下来,文武官员们也呵欠连连的往自家府里赶,每个人心里都揣着昨夜议的事,此时均无不在心中一叹,想皇上果真是健全了,就算武皇后若就此败势……就由这柳洲而言,前有晋国各大皇族王孙在前,以凤凰王一半的异族血统来说,怕是大势坚难啊……
更何况,这柳洲之后全是各大小异族的分域,异族之乱虽然平息,但是百年下来各异族全是独立存在,若晋皇康复的消息有误,那么柳洲一旦作势……恐这些异族又会如甘夏族一样会被强势者而用,这般看来,凤凰王府的前景果然不妙啊……
前有豺狼,后有险滩,这等局势,确实让每个大臣都一再摇头叹息,实是拿不出一套可行之策,为殿下分忧解难呀,唉……
蝶贵妃今日一早就为早膳而操劳着,才听褚烨这方结束了,于是立即让凤青莲来唤儿子,心想昨夜褚烨一到王府就关进了议事堂,母子分开这么久实在也有些私话说,想那禹君鹿从大禹带回了一百多万石粮草,这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大禹……
于是,早就打算与褚烨一起用早膳,趁此其间母子俩私下说说贴心话。
“娘娘,殿下不在王府。”凤青莲推门走进小花厅,蝶妃正拿着汤匙偿着为褚烨特别煲的补汤,岂不想得了这么个答案,“不在府里在什么地方,这不是说大臣们刚离开吗……”汤匙缓缓的放下,已想到了会去的地方,“去火凤公主院子看看吧,定是去那里了。”
说着话时,语气已没有开始那般热络了,欣喜的颜色也淡了下来。岂不想凤青莲去的时候只见到了柳静香,于是把柳静香带了来,这才知道,褚烨与禹君鹿适才已经出了府,给下人们说的是要到城里查访民情,他离开了这些日子,确实是有些挂心百姓们生活境况、以及柳洲现目前的经济发展情况。
蝶妃听后,方是深呼了口气,颜上看似很平和了,却不想突然砰一声一手执在了桌沿上,“……说什么查访民情,明明是带人出去游玩来得实在。”这必免就延深了,想那禹君鹿也知道褚烨一夜未眠,昨日又是舟车劳顿,难道就一点也不在意儿子身体可否承受的了么!
“就因这么个,怎么吃不消也无所谓了不成,连早膳都不用就往外跑,以前没见她来,可没出现过这种事……”蝶贵妃越想越生气,吐出心头那凝结的不快时,方又见屋里的下人们都吓得缩紧了脖子,心想若传出她因为火凤公主而大动肝火,想那禹君鹿又是怎的一副得意神情,于是立即一敛神,“罢了,本宫也没有味口,撤了,都撤了吧……”
压了气儿,就直往心腹里钻,这滋味确实不好受,蝶妃是一阵的长叹短嘘。
凤青莲立即着机灵的小丫头们撤下膳食,仅把温和易入口的参汤留了下来。待柳静香躬退着离开后,她便上前来到蝶妃身边,先为人抚了抚背顺了顺气,这就温柔的宽慰着她。
“娘娘千万莫因此受了气,想我们这位火凤公主才来柳洲,柳洲与大禹皇都可没法比的,自然周身诸多有些不便才是。这不,我去公主院子里便听说了,也不知柳静香哪里做得不对,竟然就这样罢了人家,往那管事的嬷嬷们重要新婢子伺候了,嬷嬷们哪知她要怎个样的,谁不是小心谨慎着,这会儿子都候着您的院外,想要来请示您的意思了。”
蝶妃听这话,那长叹短唉的立即坐个端正,手指着门口方向就怒道:“她当这是何处,还是她大禹皇宫不成!凭她如何高贵的身份又如何,进了凤凰王府就还得向本宫服个软儿……那些个儿正要作奉承的人,也得先思量思量这是什么地界,谁才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院外的几位管事嬷嬷方是惊了一身冷汗,先想着火凤公主身份尊贵,所以做什么都存了几分小心,却是如此看重了这位贵主儿,又把里面那位贵人置在何地了,这不明摆着火凤公主这位将来的儿媳妇儿,要压过这个做婆婆的势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