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子很厚,每一页都写着十多行房屋的信息,包括位置、大小、格局等等,后面则是重点标注了每月的租金。
从头到尾查看了一遍后,张凌霄发现,里面竟是没有一间空闲的商铺。
册子里一共登记大小商铺一百二十四间,最便宜的小铺面每个月的租金都要一百两,大一些的甚至需要三百到五百两。
其中几个商铺标注了是三层,每月租金竟然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一千两。
饶是如此,仍是供不应求。
悄悄咽下一口吐沫,张凌霄在心中不断的告诫自己。
“要淡定!要淡定!你是一个冷酷的人!你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待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下后,张凌霄退而求其次,查看起了坊内的住宅。
以自己现在的经济情况,商铺是不用考虑了,为今之计还是先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租住住宅虽然没法开门做生意,却是可以在大旗门管辖范围内免费摆地摊。而其它坊居住的人若想在大旗门管辖区域摆地摊,则需要每日缴纳五十文的保护费。
待他看到坊内住宅的价格后,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浪再次波涛汹涌起来,终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指着册子朝工作人员吼道。
“什么?最便宜的一个月竟然要二十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工作人员却是毫不在意张凌霄的态度和语气,应该也是经常面对这种情绪失控的状况,笑道。
“客人说笑了!抢哪里有收租来钱快!要是有相中的还请抓紧,我们马上就要打烊了!”
张凌霄顿时语塞,工作人员说的竟然好有道理,自己竟是无言以对。
默默的掏出一枚二十两的银锭扔了过去。
工作人员一手接过银锭,也不见如何使力,随手在上面轻轻一按,便按出了清晰的手印。
工作人员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指在上面再轻轻一抹,银锭上的手印竟是消失不见,宛如从未出现过一样。
“好厉害啊!难道是二阶的高手?”
张凌霄心中惊叹,他不太清楚这位工作人员是哪一等阶的武者,但看其轻描淡写的样子,估计自己是绝对打不过他的。
确认银钱无误,工作人员又跟张凌霄确认了要租住的房屋后,低头又是一顿翻找,找了一会,翻出一把钥匙扔给了张凌霄。
“租期一个月,到期后主动归还钥匙,钥匙丢失赔偿白银五两,若要续租提前三日到此交钱。”
张凌霄都已经懒得跟他计较凭啥一把破钥匙值五两的问题了,接过钥匙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出来。
黑!真他妈黑!
张凌霄一边朝着租住的房屋走去,一边在心中暗骂。
同时,他也为自己确立了一个小目标。
建立门派!抢下地盘!做房东!收租金!
牙行里没有为租户引路的服务,张凌霄只能自己去找。
好在钥匙上刻着房屋的编号,丁字坊一三六。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空中星光璀璨,没有月亮。
借着星光,张凌霄找到了位于丁一坊第三排东边数第六个门的小院子。
用钥匙打开院门,里面是一个四米长宽的小院,靠近东首一侧的墙壁旁有一口水井。
穿过小院,推开坐北朝南的屋门,张凌霄暗中松了一口气,没有想象中的潮湿气味。
迈步走进屋去,进门便是一间面积不算大的厅堂,里面摆放着一套桌椅,桌面上竟然还贴心的放着一盏油灯,油灯旁还有一套火石。
张凌霄走过去拿起火石,努力了半天终于是搞清楚了用法,将油灯点亮。
昏黄的微弱灯光在小屋中亮起,为张凌霄的心头平添了一丝暖意。
举起油灯,张凌霄查看起其它的房间。
左手边是一间卧室,卧室中放着一张木质的床榻,床榻上还有一套浆洗干净,颇为松软干燥的被褥。
张凌霄走上去凑近闻了闻,一股皂角的清香扑入鼻端。
走出卧室,去到右手边的房间,这是一间小小的厨房,里面灶台、铁锅、干柴都是齐全的,唯独没有碗筷。
巡视完房间,张凌霄憋闷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配置还算齐全,也算物有所值。
举着油灯回到卧室,将被褥铺好,脱去外衫躺倒在床铺上,张凌霄望着灰突突的棚顶,长出了一口气。
“自己这就算有个家了!”
疲惫感、困顿感到了此刻,终于是挣脱了张凌霄的掌控,蔓延至全身,侵袭至大脑。
迷迷糊糊中,张凌霄只来得及吹熄了油灯。这玩意烧的都是钱啊!
沉入黑暗的小屋中,响起了酣畅淋漓的轻微鼾声。
半个月的餐风露宿,提心吊胆,始终紧绷的身体和心神终于是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这一觉,张凌霄睡得是酣畅淋漓,欲仙欲死。
待睁开有些肿胀的双眼,才发现外面的阳光都已经开始西斜了。
“竟是睡了这么久?”
张凌霄懒洋洋的瘫软在床榻上,骑着被子,一动都不想动。
脑子里面,则已经开始考虑以后的生活了。
咕噜噜!咕噜噜!
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发出抗议,昨天中午在浴馆吃了些东西后,再就没有进食,能支撑到现在,都要感谢这半个月来的刻苦磨炼了。
其实倒也不是张凌霄不想好好的大吃一顿,实在是因为饿得太久了,他不敢放开量吃啊,万一撑坏了肠胃,再得个胃肠炎什么的,那就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不过经过昨天中午半饥不饱的一顿吃喝再加上一晚上的消化修养,张凌霄感觉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应该可以痛痛快快的饱餐一顿了。
起身叠好被褥,去水井里打上一桶水来洗漱干净,穿好长衫,带上银钱,张凌霄信心满满的走出了家门。
先是找个地方吃喝一顿,犒劳犒劳肚皮,然后便是需要采买一些生活用品。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左右,按照这里的时间叫法,是未时。
走出坊区,来到正阳大街上,扑面而来的嘈杂声和市井气息,让张凌霄感到心旷神怡。
人是群居性生物,在野外晃悠了半个多月,好几天都可能见不到一个人影,此时所见之处尽是为了生存而忙碌奔波的人们,这种感觉不要太幸福好伐!
反正时间来得及,青萍城没有宵禁一说,即使夜幕降临,也是非常的精彩热闹,所以张凌霄也不着急。
神态悠闲的边逛边瞧,偶尔看到一些感兴趣的物什,更是会停下脚步,凑个热闹。
青萍城内的商业和生活物资非常充足,虽然比不得现代社会的一应俱全,方便舒适,却也颇为齐全。
碗筷这些自不必说,张凌霄竟然在一家杂货铺里看到了用猪鬃毛制作的牙刷和用青盐和草药配制的牙粉。还有丝瓜络、皂角膏这些洗浴用品。
闲逛了一会后,张凌霄瞧准了一家铺面不算太大,但是干净整洁,食客颇多的小酒馆。
走了进去,立刻有肩膀上搭着白毛巾的店小二上来招呼。
照着其他桌上食客的饭菜点了几样后,张凌霄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喝着小二端上来的免费茶水,耳朵却是已经支愣了起来,偷听店内食客们的谈话。
酒楼、茶楼、青楼这些地方,总是探听消息,了解一座城市的最佳地点。
果然,过不多时,便有一桌食客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哎你们说哈,本以为前日顾门主会借势拿下丁十五坊,谁知道大旗门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懂什么?丁十五坊那是什么位置!优等啊!别看铁扇帮的刘帮主只是二阶中段,但是人家背后可是有大人物支持的。要不然,凭他的实力占据了优等坊区,别的门派不早就打上门去了。不是不能打,而是不敢打啊。万一到时打了小的,惹出大的,怎么收场?”
“慎言慎言!莫要蜚议,听说刘帮主那人小心眼,当心祸从口出。”
“几位可听说今日城主府那边发生的趣事?”
“有何趣事?”
“据说有个三阶高段的外来户去注册门派,取名叫做极凶帮。负责登记造册的李大人好心提醒他换个名字,谁知那家伙竟是根本不领情,还大言不惭的满街叫嚣,说什么拳打甲坊孙疯子,脚踢丁坊顾英雄,下个月的夺旗日之后,极凶帮就是外城最大的门派。”
“啧啧!口气倒是不小!”
“你们猜后来怎么样啦?”
“怎样怎样?莫吊胃口啊!”
“今日这顿酒…”
“哎你个挨千刀的,我请行了吧!”
“小二!再来一斤酱牛肉。”
“你莫要过分了啊,快说快说!”
“嘿嘿!据说当时李大人都被气笑了,也不再管他。哪知那家伙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孙疯子给堵住了。哎呦喂!打得那叫一个惨哦,当场就跪地上叫爷爷了!哈哈哈!”
“然后呢?”
“然后?还能有什么然后。孙疯子是在飘香居辖区动的手,飘香居的人根本就没敢出头,就站在街角,眼睁睁的看着孙疯子打断了那人的五肢。打完人后,孙疯子扔给飘香居的人一枚铜板,这事就算这么了了!”
“还是孙疯子霸气啊!”
………
张凌霄正听得心痒,小二这时却是端着饭菜过来了。
不得不说,这家酒馆的饭菜做的还是不错的,虽未动筷,飘进鼻端的香气,就已经刺激的张凌霄食欲大动。
张凌霄点的不多,一碟不知道是什么青菜炒的肉丝,还有一碟酱牛肉,外加一碗米饭,一壶自酿的米酒。
拿起酒壶倒上一杯,顿时清甜的酒香四溢。
张凌霄陶醉的闻了一下,然后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咳咳咳咳!”
酒液入喉,张凌霄却是被辛辣的味道呛得连连咳嗽,脸色涨红。
这玩意可没有闻起来那般好喝啊!
因为身体的原因,张凌霄上一世从没喝过酒。但是每当看到小说中的猪脚大块吃肉,大口饮酒的场面时,都会升起向往之情。
如今亲身尝试了一下,才发现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美好啊。
咳嗽声已经引起了周围一些酒客的注意,张凌霄死要面子活受罪,强忍着将酒液咽了下去。
酒液入腹,先是一道清凉的感觉由咽喉流淌至小腹,随后,便感到一道热流自小腹中升起,并开始朝四肢百骸扩散开去。
原本清明的头脑,也随着热流的到来,而变得有些昏涨。
与此同时,原本酸涩的口齿间,唇舌竟是品尝到了一丝甜意。
不同于蜜水那般的甜腻,竟是极其的甘醇,别具风味。
张凌霄的双眼带上了一丝迷离之意,砸吧了几下嘴巴,颇有些回味。
“这玩意…还不错啊!”
张凌霄迷离的眼神微微发亮,拿起酒壶又满上了一杯。
酒杯刚刚倒满,眼角余光便瞥见一道身影直奔自己这边而来。
身影走到对面,也不说话,直接坐到了张凌霄的对面。
“出门忘带钱了,小兄弟可否请老哥我喝上一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