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宾客们忍不住交头接耳,大抵是在对这两处差别太大的新人礼评论说道,直到黎月珊将爷爷送她的房产本搭在自家的礼品盒上,看清那套房产地价不菲,议论声才小了些。
等到要为新娘子佩戴珠宝了,这种丢面儿又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黎夫人早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于是娘家人便缺席了这一环节,但好在这是在季家的主场,宾客们更关注的是季家会拿出什么大礼来。
八对足金手镯,钻石戒指,排钻戒指,金戒指银戒指,项链,耳环,新娘桂冠,一整套下来,沉重无比。
这都是按常理出牌,全给她戴上之后,季夫人又拿过一只锦缎盒子,当众打开,拿出一只手镯来。
“月珊啊,这是我妈妈送我的手镯,听说唐玄宗当朝时,杨玉环最喜这种芙蓉玉,可以根据女子的体温转换温润色泽,玉最养人,尤养女儿,妈妈送你啊!”季夫人笑呵呵地说着,将价值不菲的传家宝套在黎月珊的手腕上。
她不懂玉镯的价值,也不感兴趣,但“妈妈”这两个字由远及近,重重跌进黎月珊的耳朵里,她瞬时失神,望向季夫人,第一次,第一次在季夫人面前,眼神不再僵冷。
觉察到她内心的波澜,季夫人挽了她的手,重重握了握,“现在突然要你和小年一样,叫妈妈,不习惯哈,慢慢来。”
众人瞅瞅那几盒子昂贵首饰,再瞅瞅黎月珊腕上成色极好的玉镯,又是一阵艳羡,谁能想到黎家从外面接回来的不声不响的孩子,就这样轻易地嫁入了季家,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
等到季枫拿着礼单宣布了黎家的陪嫁和季家的彩礼后,礼金叠加,细细一算,众人更是瞠目结舌,若不是季夫人产业加身,黎月珊就要快马加鞭赶上她了。
至此,季家这对婆媳,齐齐登上了熙城贵妇天榜,相信,这样的消息明天早上就会登上各大经济周刊,成为众口相传的特大新闻。
晚宴结束后,是季夫人安排的露天舞会,黎月珊这才换了今天第一身红色晚礼服也是唯一一套,算是和林舒姿的那一身红正面较量了。
只不过……黎月珊扬起天鹅颈,脖颈间是一串没有任何加工痕迹的珍珠项链,她自己挑选的这身晚礼服虽以红色为主色,但在肩膀和背部开口处,镶嵌了两圈细碎水钻,远远望去,上半身隐隐发光,衬得她皮肤白似初雪,一双小鸡腿搭配一双细带高跟鞋,完美烘托出她的模特身材。
和季景年站在一处,颇有一对璧人的视觉感。
今日前来的女宾知道是订婚典礼,在挑选礼服时,大多都自觉避过了红色,以免抢了女主的风头,唯独林舒姿任性,林夫人劝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拗不过她,这个孩子又是从小打到宠惯了,只能随她去了。
可是眼下,黎月珊一露面,就成功吸引了全场关注,一阵一阵赞赏的掌声此起彼伏,原本想要膈应她的林舒姿还没与她站在一处,光是身高,就足足低了半个头!
没有珠宝加分,身上的裙子瞬间失了质感,再想抢风头,也以气场不足而失败。
泄了气的林舒姿不敢上前,黎月莉只能陪她远远地站着,小心翼翼地挑起一两句话。
林氏企业是熙城颇有实力的服装制造商,比黎家经济要雄厚一些,林舒姿在闺蜜圈里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角色,黎月莉有幸搭上这个闺蜜,多多少少有点跟屁虫的既视感。
“炫耀什么啊?她不会以为那只手镯就她有吧?玉镯成双,实话告诉你啊,我妈妈跟阿姨关系好,阿姨早些年就将其中一只送给了我妈妈,以后等我出嫁的时候,妈妈也会送给我当嫁妆呢!”林舒姿还在强行为自己拉回一波面子。
“我妈也给我准备了好几箱出嫁首饰,都是我奶奶传给妈妈的,谁还没有点私房珠宝了?她还真当自己是今天的女王了吗?你注意到没,好多很有身份的叔叔阿姨跟她打招呼,她都爱理不理的呢!”黎月莉愤愤不平,低头抿了一口橙汁,才感觉燥热的心凉爽了一点。
“对啊,明明都是在黎家长大的孩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你瞧瞧,她又野又没有礼貌,跟你简直没法比,简直是讨厌死了。”
名媛们扎堆在一起,举手投足优雅无比,实则很喜欢捧高自己圈子里的人,然后合起伙来踩低别人。
“呦呵,人家可不这样觉得,她现在是真把自己当季家少夫人了,提着秤杆子增重呢,难道忘了自己怕水这件事了吗?我告诉你啊……”黎月莉和林舒姿窃窃私语后,不约而同抬头,相视一笑。
轻手轻脚走到黎月珊背后,她们真的很想看到,穿着这么美的裙子,失足掉入水里,挣扎一番,再被人打捞起来,浑身湿透,原形毕露,众人围观,是会有多狼狈。
被接回黎家那年,黎月珊第一次参加黎夫人举办的聚会,因为毫无防备之心,被黎月莉和伙伴们推下游泳池,因为身边没有大人,她呛了好几口水,才被人打捞上来,那种在水里的窒息无助,让她记忆犹新,从那时开始,她很怕水。
也是从那件事之后,黎夫人明里暗里怂恿着,黎珂睁只眼闭只眼,爷爷爱莫能助,黎月珊自知卑微,受了欺负也从来不肯到谁面前去告状,黎月莉便喜欢上了表面笑嘻嘻地姐姐长妹妹短,背地里想尽法子欺辱黎月珊的高人一头的感觉。
一袭红裙,独自一人临水而立,眼眸里有如盛了天上银月的一掬清冷,仿佛这偌大花园里你来我往的热闹与她无关,她只不过是路过人间,不小心摔落在地的天使。
不对,是被强行拧断翅膀的天使。
十指相扣却毫无温度可言,想起,季景年,那张和自己一样,处身事外的冷漠脸,秀眉便紧紧蹙成一团,任谁也抹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