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北辙没有理会柯雅韵,示意杜华去开门。
顾景曦进来后看到柯雅韵正坐在池北辙床前,似乎要去拉池北辙的手,她蹙起细眉,仔细看了柯雅韵的相貌,这才想起来自己见过柯雅韵。
她走过去,笑着打招呼,“原来是柯律师,这么多年没有见,我都快要把你忘记了。当年你和我哥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成为我的嫂子。我哥真是混账,像柯小姐这么好的女人,他怎么狠心负了你?”
不愧是顾家的人,各个都是冷嘲热讽的高手,顾景曦的这一番话分明是在提醒柯雅韵:被我哥睡过不要的女人,如今还好意思来招惹我的男人?
这正是柯雅韵心底永远的伤。
22岁时,她凭借自己的才能在律师界展露头角,无意中认识了顾景年,后来又打过几次交道,两人熟悉了之后,自然而然地上了床。
她本以为自己爱顾景年,直到遇到江修泽,她才和顾景年结束了性关系。
她知道江修泽是个极其保守封建的男人,因此在新婚夜那晚,她让几人把江修泽灌醉,江修泽在意识不清醒之下和她做爱后,搂着她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在江修泽醒来之前割了自己的手腕,把雪白的床单染上一片鲜红的血。
江修泽醒来特意看过,她直到现在都记得江修泽当时的表情,像是得到了一件至宝,紧紧把她拥在怀里,吻着她的头发说今生决不负她。
柯雅韵想到这里,眼睛突然红了一圈,但她还是站起身,诚恳地对顾景曦说:“顾小姐这话严重了,感情的事从来讲究的都是你情我愿,不存在谁对谁错,总会在经历几个伴侣之后,才会找到能和自己共度一生的那个。”
即便当时柯雅韵真心喜欢过顾景年,顾景曦还是看不起和哥哥上过床的女人,此刻大有咄咄逼人的意味,“如此说来,我哥确实混账了。柯小姐一片真心,他心里因装着我如今的嫂子,对于其他女人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池北辙知道柯雅韵也是个能言善辩的女人,再这样下去,两人可能会争吵起来,他拧起长眉对柯雅韵说:“我和景曦有事要谈,柯律师先出去吧。”
池北辙不让柯雅韵留下来,显然是不信任柯雅韵,柯雅韵的脸色沉了沉,还是低声打了招呼离开。
池北辙让杜华关上门,去休息室准备了咖啡给顾景曦,看到顾景曦的情绪不是很好,他低声说:“土建工程师送进来的时候,我答应过你保障他的安全,如今人还是因为意外,在我的医院死了,你有什么怨气和不满,尽管冲着我这个老板来,我愿意承担事故的所有责任。”
顾氏发生了这种事,处理不好整个顾氏都会毁了,顾景曦哪里还能冷静下来,听到池北辙担起所有的责任,她心中窒闷,声音里带了讽刺,“意外?北辙,我的人可不是这样说的。他们说是倾念故意在土建工程师的输液管里加了剧毒药物氰化钾,才导致土建工程师的死亡。你这样说,是想替倾念顶下所有罪名吗?”
池北辙知道顾氏的眼线遍布恒远每个角落,听到后没有多少诧异,面色平静地说:“白医生身为医护人员,和土建工程师无冤无仇,没有动机会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来。她只是不小心用错了药,顶多算是失职,并构不成故意杀人的犯罪行为。”
“我会把此当成一件意外医疗事故来处理,给予我的下属白医生相应的处分,给顾氏以及死者家属一个交代。如果你不希望把这件事闹大,还想保全顾氏的话,就听我的安排。”
“我不想听。”土建工程师的死对顾氏是个重大的打击,依照顾景曦的能力,根本无法处理这种事,她从听到消息到现在,已是急得红了眼睛,看着池北辙风轻云淡的姿态,她哑着声音说:“你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只是想维护白倾念。池北辙,其实你根本没有放开她对不对?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答应和我结婚?难道你和她回到我哥哥身边的目的一样,想利用我来帮她复仇?”
她从南月那里知道白倾念早已恢复记忆,并且正在实施报复顾家的计划后,再联想到哥哥和母亲决裂的事,越发怨起白倾念来,此刻听到池北辙这一番话,她便肯定池北辙不仅还爱白倾念,并且如今正在帮助白倾念复仇。
她难过地问池北辙:“池北辙,我以一颗真心待你,你竟然只是把我当成帮倾念复仇的一颗棋子吗?”
“你钻牛角尖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池北辙深凝如渊的眼眸凝视着顾景曦,低声说:“我那时说要和你结婚,确实是出自真心,我以为我离开了半年,我就会忘记林音,可是当我知道这五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时,我发现我不仅忘不了,反而陷得更深。”
顾景曦脸色发白,颤声问:“你的意思是要我退出吗?”
池北辙受伤,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再加上来自于各方面的压力,他此刻只觉得疲倦至极,凝眸看着顾景曦,眉眼间一片苍白,“你放错了重点,顾氏和恒远发生了这种事,目前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而不是谈论儿女私情。”
“好。”顾景曦握紧杯子,低头看着杯中褐色的咖啡,半晌抬起头,“我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白倾念一个人担下所有的责任,无论是意外还是故意,杀人偿命,才是安抚死者以及死者家属最好的办法。”
“我知道你舍不得白倾念,我不会怪你。但是我也有我要坚持的立场,我身为顾氏副总,代表的是整个顾氏的利益,一旦出了丁点差错,我赔上的就是整个顾氏。”
她漂亮的眼睛直直看着池北辙,慢慢浮起一层朦胧的水汽来,“北辙,我也不想害倾念,更不想因为她而和你对薄公堂,我只是请你为我考虑考虑,我不是顾景年,我做不出抛弃我的母亲和顾家的家业这种不义不忠不孝的事来,而且倾念为报复顾家,害人性命在先,早在她选择走这一步时,就应该考虑到今天的后果,她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池北辙攥紧手指,“如果人不是她杀的呢?”
顾景曦摇头,“北辙,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明知道倾念故意杀人已经成了定局,除了让她担起责任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池北辙没有回应,顾景曦站起身,“既然你一心想要维护她,那么我们公堂上见,希望你的辩护律师可以把倾念的罪名减到最小。”
“我去看看程工程师的家属。”
池北辙胸膛上的伤口疼得厉害,额角冒出细密的冷汗来,但他还是挺直脊背坐在床头,温声吩咐杜华带顾景曦过去。
门从外面关上,池北辙突然剧烈咳了几声。
他的肩膀和脊背都在颤抖,抬起手捂住嘴,再放下手摊开掌心时,只见掌心里一滩鲜红的血,衬着白皙的手指,很是触目惊心。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所有人都想要她的性命,唯有他一人还在坚持保全她。
是不是从爱上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走了一条艰难又孤独的路?而这条路一走就是10年,他甚至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看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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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曦到了病房,程母和醒来的慕然正在说话,她走过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让几人不要把事情公开出去,她会把白倾念交给警察处理,并对他们给予金钱赔偿。
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几人只要白倾念偿命,并不是很在乎金钱。
顾景曦很是感激几人,坐在沙发上和程母以及慕然聊天,问起家中情况,在知道土建工程师和慕然的儿子不过刚满半个月后,她心底一酸,坚持在金钱上补偿慕然。
南月在顾景曦身后站着,中途借口去洗手间,她出来后不到两分钟,慕凌也出来了。
慕凌一路走到天台,看到南月正在等他,他大步走过去,“我已经为你杀了我的妹夫,并且成功陷害了白倾念,你可以放过我的父母了吧?”
天台的风很大,南月披散在肩上的长发被寒风吹起来,看起来凌乱而又飘逸,她笑着回眸,“这是自然,而且我已经让人把钱汇到了你的账户上,希望你守口如瓶,否则……你清楚顾少的手段。”
依照南月的地位和身份,根本无法威胁到别人,她不过是借了顾景年的名字,让自己的人绑架慕凌的父母,以此来胁迫慕凌为自己办事。
土建工程师的死和白倾念并没有关系,那晚白倾念去病房,到底还是无法狠下心对土建工程师下手。
当然,无论白倾念有没有要杀土建工程师的念头,在南月的计划里,土建工程师都必须死,她再以此来陷害白倾念。
只有这样,她接下来的计划才有可能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