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平叔，你昨晚说你儿子的忌日快到了，那是什么日子？”
此时已经是上午过去了大半，晴朗和周平在离家不远的山头耐心地砍了一上午的柴火，现在两人坐在砍好的柴堆上休息，晴朗大口喝着布皮袋里的水，问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昨晚一夜流星让得许多人今天还在回味，但对于他们两人来说，一个是见过兴趣不大，一个是已然趣味全无，一觉过后，就爬起来干活。
“忌日？”周平抽着旱烟，脑海里浮现出略微模糊儿子的模样，气氛突然有些微凉，“就是，人死了的日子。”
“噢。”晴朗平静的应了一声，他可并没有多少感觉，他暂时不清楚，死亡对于有些人来说是痛苦难过，有些人却是解脱，有些人却是折磨，更甚的是变态快感，“你想你儿子么？”他自己竟然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想”这个词对他来说，好像很陌生，自己突然想了解一下，这些感觉。
“以前想，现在过了这么久了，也淡忘了不少，我那孩子他娘也是个苦命人，孩子出生不久就死了，然后儿子又没了，孤苦伶仃的日子确实不好受，但是人嘛，过着过着就习惯了，哈哈哈哈。”周平开怀的笑着，但是其中多多少少还是能感受到一些酸楚，可怜。
“要不然这样吧，我当你儿子如何？”晴朗认真的看着周平，他很想去了解一下自己内心是否如同这些人一般，确确实实能感受到情感，他觉得自己以前应该是个对任何都很淡的人。
“哈哈哈，好啊，那以后你可得改口了。”周平咧嘴一笑，这两天和晴朗相处的确实很不错，他觉得虽然晴朗看上去是一个人对什么都很无所谓的人，他也好奇，一个20来岁的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做到如此平静，对任何事情都显得无动于衷。
要是周平知道，这个说要当自己的儿子的人，是这个世界的开端，是真正的神明，那他得多惊吓。
“行，对了，那该咋叫你？”晴朗也笑了，笑得很是真诚，他会发现，自己会慢慢变得感性，和明白自己存在的本质。
“叫老爹呗，哇，我发现你是啥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这个地上的人啊。”周平真的给晴朗整懵了，这个年轻人失忆的，忘记的东西也太多了吧，跟个三岁小孩似的问题。
“那好，老爹。”晴朗起身，将柴堆背身上，沉稳的步伐朝着山下走去，丝毫没有看到干了一上午活儿的疲惫，周平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灰，笑着跟了上去，此刻的他的的确确很满足，因为眼前这个人让他感受到了许久都没感受到那种感觉，亲情。
……
刚下山。
“老平，这儿呢。”就听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响起，几米开外野灌木丛旁，一个衣着破烂的身影向周平这边招手。
“？？？”晴朗疑惑地看着周平，“老爹，好像是喊你的。”
“嗯，看上去是有点面熟，你在这里等下，中午老爹去杀只鸡，咱爷俩好好喝一壶，哈哈哈。”说完，周平收起烟枪，朝着那个人影走去。
“周已？你个混蛋怎么在这？三年没回家了，你媳妇儿孩子可是天天念叨你，他娘的，怎么搞成这样，回家去啊。”周平刚一靠近，一下就认出眼前衣衫褴褛之人，正是三河村的，还是自己儿时的玩伴，不过各自成家后，就很少接触了，周已经常在皖边镇上混，很少回家，但是每次回家都带好多东西回来，让一部分村民羡慕不已，可是最近三年他都从未回来过，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平啊，我实在是熬不下去了，你可得救救我啊，不然我就没命了。”说完，周已就扑通一下跪在周平面前，颤抖的手紧紧抓着周平的袖口。
“周已，你这是干嘛，赶紧给我起来，像什么样子，三年了你都干嘛去了，回来又这样，老哥我年纪大了，你先起来说话，看看我能不能帮。”周平用力将周已拉了起来，看着对方头发乱糟糟，一副乞丐样，那衣袖里还依稀看到几条还未结痂的伤痕，肯定是吃了不少苦，曾经可是村里被羡慕的人，现在成了这般模样，确实可笑其不堪，但是周平并没有一点取笑他的意思。
“我，三年前我开始好赌上了，然后把自己的钱全输光了，我想把钱都赢回来，就在赌场里面放债的借了一千银票，结果被人算计了，钱全没了，之后一直四处躲债，上个月被赌场的馆主发现了，给我抓了回去，一顿毒打，是我央求了许久才肯放我出来让我弄钱，要是弄不到下次抓回去，可就得断我四肢，弄死我啊。”周已一口气说完，身体不停的颤抖，前阵子那被赌场抓回去的日子已经深刻他的内心，如同噩梦一般挥之不去，他能想到的，也只有周平了，他也并不抱希望，只想能有机会再看看自己的妻儿了。
“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十赌九输么，你可真是要气死我，你媳妇儿天天在家念叨你，要不是我们村里人善，他们娘俩会多可怜，一千银票，你求我，我也弄不了啊，咱们村也凑不出啊。”周平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也清楚，皖边镇上赌场的馆主可是镇里有头有脸的人，跟巡捕队的人可谓是一丘之貉，就算弄死周已，也不会去管的。
“不是一千银票，是五千了，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们娘俩，也没脸见村里的人，只求老哥，你下午带她们娘俩在这边转转，我在远处看看他娘俩，就心满意足了。”说完，周已又一下跪下来，还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央求道。
“唉。”周平叹了口气，这次没去扶周已，一千银票大伙凑凑借借，还有点机会，五千银票，那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财富了。
“你说的是那个皖边赌馆吧，五千银票么？我帮你还吧。”一道平静却极其自信的声音在他俩身边响起，正是来自于晴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