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浓
哐当！
一莫名高大的身影推开房门，因为背光，看不清脸庞。
这身影步履瞒珊的走进卧房，房子的轮廓逐渐清晰，正是志强的家。
这高大身影在卧房的墙上乱摸，像是在找什么。
哒！
头顶的生锈的吊灯亮了起来，房间顿时变得明亮。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人，可能有两米多的身高。
巨人疯了似的冲向床头柜。
笨拙的大手指努力的拿起床头柜上的小镜子。
巨人看着镜子里的脸庞，开始抽泣。
镜子里的脸隐约可看出是志强。
可志强的鼻子却变的又圆又大，脸庞变得又宽又长，头发也只剩撩撩几根，像是真正的小丑似的。
志强又马虎的观察了自己全身。
身上到处都是珊瑚海草和软体动物，就像是沉入海底的巨轮驶上了陆地。
他努力想剥开珊瑚和海草，可它们像是长在身上一样，换来的只有疼痛。
用力拉扯海草的手停了下来，抽泣声也慢慢微弱。
像是接受了，无论是身体的变化还是楠楠的死。他像是忘记所有烦恼，躺到了不大的床上，努力蜷缩身体才没有让脚伸出床边。
此时，窗外，房顶，路灯旁，那群怪人在细细微笑，没有声音，帽子里的的眼睛被黑暗遮挡，只剩下微微扬起的嘴角。
天刚亮，志强就已经准备好回到以前上班的地方。
用衣服盖住海草和珊瑚，努力让自己的样子变得更体面。
进到以前工作的工地，工人们全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志强，工人们低声细语着
“这是谁招的大块头，好丑啊！”
也许工人中有些人认出来志强，但他们可能不愿意相信那是志强，只相信这是个丑陋的大块头。
志强找到了工头，工头刚看见他时也不例外的吓了一跳。
“你有什么事？”
工头畏畏缩缩，在巨大的志强面前他就像条小狗。
“是我。。”
志强睁大眼睛努力想让工头认出。
“志强？！！！”
工头不敢相信，更不敢确认。
“你怎么变这样了？”
“大家快来看看，这家伙是志强！哈哈！”
“我说怎么这么像”
“你是泡了一晚上澡泡肿了吗？哈哈！”
围观的工人取笑着。
工人们对这个帮助过他们大多数人的大块头丝毫不留情面。
“你是不是中毒啦全身肿？哈哈”
“哈哈”
“哈哈哈”
工人们嘲笑着。
志强也咧开了嘴，笑了一小会后停了下来，他看着这群人，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看着异物一样，疑惑嫌弃志强。
“你这鸟样你侄子会不会被吓到啊哈哈”
志强眼光闪烁，眼神里流露的不止恼怒，更多的是疑惑，疑惑这群被自己帮助过的人，疑惑他们的嘲笑。
推开围观的工人，志强跑出工地。
坐在公园椅子上，心里念着楠楠。
“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工人跑了过来。
志强强忍怒火没有理会他。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妻子生病时是谁帮的我，是谁帮我求到的这份工作。”那工人注视着志强。
志强慢慢的将目光转到工人于研身上，于研算是志强在工地里的最好朋友。
于研坐到志强身边。
“其实你一进工厂我就知道是你，就是不敢确认。”
志强的表情慢慢扭曲。
“你昨天怎么没来上班，我们都很担心你”“我也替那些工人跟你道歉。”
志强慢慢开始抽泣，脸上的扭曲的表情，志强抱着头，撕心裂肺。
一会儿后，志强慢慢控制住脸上的表情，眼泪也少了许多。
“我一直在忍着不哭，我以为我忍得住”
“我刚认识一餐厅老板，也许可以介绍你去上班，虽然那工作很苦，不过我觉得你行”
像是表演变脸似的，志强快速变成了笑脸，不知志强又抑制了多少内心的痛楚。
餐厅的老板接受了志强，但志强的工作是处理餐厅留下的绍水，不是舒服的工作，不过志强表现的只有高兴。
“行，那你明天来上班。”
告别了于研后，志强还是走出了他那必须走的一步。
志强来到了嫂子家门口。
门口栓绳的狼狗像是十分警惕志强，不停的狗吠。
门旁的窗慢慢打开，志强的嫂子从里探头。
“啊！”
嫂子被志强丑陋的脸庞下了一跳。
“嫂，我志强。”
嫂子愣了一会，开了门。
嫂子从里走出，心中满是疑惑。
“楠楠死了。”
嫂子面容颤抖。
嫂子早已改嫁，生了一男一女，家庭美满。
虽然眼泛泪花，却没有太大的触动。
志强没有办法告诉嫂子真相，没有人会相信这经历。
嫂子也没有追问下去。
“好了，走吧。”
志强没有动静。
哐！
门关上了，门外只省志强和狗。门里时不时传来微弱的哭泣声。
站到了黄昏，狗也知疲倦的不再狗吠，志强才转身离去。
夕阳落下，柔和的红光照射着每个角落，柔和的可以慢慢直视，在志强庞大身躯的遮挡下，夕阳消失不见，只有周围微弱的红光。
因为实在太饿，志强去到了以前经常去的面馆。他很担心以前的老板会害怕他现在的样子。
“来份抄手！”志强不敢直视老板。
抄手端了上来，老板扫了一眼志强，像是没有在意。
而后，老板又走回了志强身边，像是发现了什么。
“志强？！，你怎么了！”
志强没有说话，默默低头吃着抄手，时不时掉下几滴眼泪。
“这抄手我请你了，要帮什么忙的话找我。”
老板像是十分担心志强，时不时转过头看看他。
门口进来一对小情侣想吃面，看到一旁壮大丑陋的志强，突然吓的落荒而逃。
“没事没事你继续吃。”老板真心的微笑着。
志强开始狼吞虎咽，希望快点离开这里，怕影响了老板生意。
门被大力的推了开来，三个社会佬走了进来，带头的那个赤着膀子拿着小砍刀。
“这个月保护费交一下。”
带头的社会佬把刀放上了柜台，点了根小烟。
“马上，马上”
老板不敢抵抗，已经被欺负了几个月了。
一只硕大的手拿走了刀，志强站起来时甚至要低头才能看见这群社会佬。
“这东西很危险的。”
志强柔和的说着，这温柔的与其与巨大的身形十分违和。
三个社会佬些许犹豫和害怕，从裤袋里抽出小刀捅向志强。
志强没办法的推了下带头的社会佬，被推到了后面小弟的刀口上。
锋锐的刀尖划破了那人的手，伤口不算深，但也流了一地的血，社会佬们憎恨的看了眼志强，跑了出去。
老板顿时语塞，身体像静止一般。
志强没拿着抹布擦掉了地上的血迹，走出了餐馆，最后志强还回头看了一眼老板，还是在那站着。一动不动。要知道，这可能惹急了社会佬们，指不定以后会对面馆做什么。
志强回到家里，不知道做什么事好。
志强的目光移向了小丑表演服。
没有犹豫的。
志强穿戴着小丑表演服走向了广场，衣服的许多地方被志强用布缝大了，穿起来没有那么紧。
一盏路灯下，一个身形巨大的小丑表演着，小丑的鼻子涂上了红色，红圆的鼻子就像大马戏团里小丑的装饰品。
志强看见观众里没有了楠楠，心里一揪。
路灯下很快聚集了一群观众，观众看的不是表演，而是小丑的丑陋，人人都拿手机拍着，志强不在意人们为何开心，只在意他们开不开心，就算取笑的是自己的丑陋。
悠扬的警笛声慢慢响亮，起初小丑和观众都并不在意警笛，直到警车停到了他们面前。
“小心，这人可能持有危险刀具”警察持着手枪对准志强。
志强没有反抗。
——
“有多起报案，两起对人造成伤害，分别是一个工人和一个青年报的，还有几个人，说他们见到了。。怪物”
警察严肃的看着志强。
拘留所的环境不差，甚至比自己家里都舒畅。
志强很安静的看着有保险杠的小窗口，脸上的小丑妆花了，看起来有些惊悚。
“诶诶，这是你吗？”
外面一拿着手机的年轻小警察说着。
志强缓缓走来，看着手机里的小视频。
正是志强的小丑表演视频。
“笑死我了哈哈，真就是你，你说说你吗怎么把你生的那么丑的，还有这个视频。”
这个视频里志强在公园的小椅子上抽泣，志强知道，这个视角只可能是好朋友于研拍的。
“你说你哭的怎么这么滑稽啊，你是不是演的啊，哈哈。”
志强的眼睛开始迷离，志强心想，大家那么开心，自己也应该开心才对，为什么心中只有悲伤。
“是不是你演的啊，真的很像演的诶，你看这小嘴还一抽一抽的。”
志强眼睛微微抖动，手指抽动了一下。
哐！志强一脚连着保险杠和小警察一起踹飞了出去。
志强胡言乱语着，脸上的邪笑和小丑妆容相辅相成，像是变成了地狱里前来的小丑恶魔。
志强慢悠悠的哼着什么，像是疯了似的。
“别动，举起手来，我数三声”
志强像是没有听力一样继续向前走着，出现了和怪人一样的夸张狂笑，像是无法停下来一样，志强只能一直笑着。
“一”
志强撕扯着自己的脸，像是像阻住自己继续笑下去，可即使脸都撕烂了也没办法阻止自己的狂笑。
“二”
志强的嗓门突然开大，拼了命的叫唤着。
“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傻子！”
“三”
志强突然停了下来，不对！
所有人都静止不动，就像时间停止了一样。
那群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带着邪笑悠悠然的走过警察身边来到了志强面前。
他们嘴里讲着什么，却什么声音也没有，突然的，志强的身体渗出了什么东西，轮廓慢慢清晰，正常的志强从那副大身体里渗了出来，怪人们搀扶着志强，缓缓离去。
“砰！”
那副大身体的脑袋被击穿。
不知过了几天，鸟儿照常的嬉叫着，阳光也还一样明媚，电视里播报着午间新闻。
“前几日一名怪人在拘留所袭警被当场击毙，警方称此前该怪人就有几起伤人事件，专家称可能是一个精神病人。”电视里的记者在拘留所门前绘声绘色的描述到。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教堂里举办着葬礼，灰白的遗像里的志强显得非常精神。来参加葬礼的人几乎都是志强生前帮助过的人。
在那个奇怪的神庙里，乌烟瘴气，怪人正在举行仪式迎接新成员，——小丑志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