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秘籍第一式,是什么?”
苏长老的语气愈发的沉重起来,他看着杨之霖说道。
“剑宗第一式,乃为还剑式。”杨之霖说道。
“还剑式,你可知道为什么叫做还剑式?”苏长老问道。
杨之霖略微一沉吟,然后说道:“剑宗秘籍第一式,乃是教我们如何拔剑,而在拔剑出鞘的同时对对手进行攻击,我想剑在剑鞘内还算不得真正的剑,而剑出鞘见其锋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还剑给自己,故名叫作还剑式。”
苏长老微微一笑,然后阔步走到了杨之霖的面前,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杨之霖抬头看向苏长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后者的每一条皱纹在此刻都显得如此深刻。
“还剑式是剑宗秘籍里唯一一招不用剑的,因为此刻剑锋还未出鞘,而你我如今也没有剑,不如就以这还剑式为例,来较量一下?”苏长老说道。
杨之霖听了苏长老的话,先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然后忽然再迈腿又往前移了半步,整个身子和对方几乎已经是鼻对鼻、眼对眼。
“苏长老,请吧。”
这是从杨之霖口中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下一刻,他们两人就已陷入了一种绝对的寂静状态。
看着场上互相紧贴着对方,身形如磐石般纹丝不动的两人,一旁的众多弟子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师父和那小子究竟是在干嘛?怎么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的,这还剑式也不是这样打的呀。”有弟子轻声咕哝道。
“错了,我想师父和哥哥一定是在互相寻找对方的破绽,因为还剑式作为剑宗秘籍的第一式,也是唯一剑还未出鞘的一招,极其讲究在拔剑之前先寻找到对方的破绽,然后在拔剑的那一瞬间便有了进攻的目标。”杨之寒轻声地说道,她看着场上的两人,双眸之中似乎也有光影着闪过。
忽有一阵大风刮来,跃然峰上的流云似波涛般缓缓汹涌起来。
杨之霖闭上了双眼,他此刻六感全开,六劫密宗发挥到了极致,但却还是丝毫无法判断出苏长老下一步的动作,而若是无法料敌先机,在这‘还剑’比试之中,自己就一定会输。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额头之上也开始冒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
“难道苏长老也和那个人一样,已经达到了通灵的境界吗?”杨之霖心中暗道。
“哥哥…可能要输了,师父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破绽。”杨之寒微皱黛眉,轻声说道。
“师妹你难道可以察觉得到他们之间的较量?”一旁正搀扶着墨重师兄的一位弟子在听到她的话后奇道。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有这种感觉。”闻言,杨之寒白皙的小手扶上了额头,她苦笑着说道。
跃然峰上的大风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忽然停滞了。
满山的流云青松在转瞬间都像是成为了画中物。
杨之霖猛地一下睁开眼睛,他发现胸膛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贴上了一双手掌。
他抬头,发现苏长老此刻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我输了。”杨之霖轻声说道。
“老夫却也赢的不多。”苏长老沉吟道。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破绽的。”杨之霖问道。
“在你睁眼的一瞬间,也是你心中拔剑的一瞬间,你的心不再保持剑心通灵了,自然破绽也就出来了,而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的手。”苏长老说道。
“何为剑心通灵?”杨之霖问道。
“就是你拔剑、出剑、御剑,不再为剑所束缚,别人自然也就无法窥破你的先机,这也就是剑心通灵的境界。”苏长老说道。
“所以长老你刚才那就是剑心通灵?”杨之霖问道。
“非也,老夫要是能够完完全全的达到剑心通灵的境界,剑宗也定不会落得今天这种两难的境地了。毕竟宗门之中唯一一个能够达到剑心通灵的人,如今也已经……”苏长老声音渐渐轻了下去,眼神中也流露出了追忆的神色。
忽然间,他一拂袖袍,背身向着跃然峰那仿佛近在咫尺的流云,缓缓走去。
“木心,你带着墨重还有师弟师妹们先回前山吧,还有杨之霖,你也先跟他们一起去吧,在越城云巅大战之前,你就先住在我门下。”片刻后,苏长老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是,师父。”
“师弟师妹们,看好墨重大师兄,我们走。”
名叫木心的年轻弟子先是对着远处的师父行了个礼,然后便开始招呼周围的师兄弟们回前山,至于杨之霖,他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
一行人顺着一条小径缓慢的走着,因为带着一个重伤的墨重,所以没有人敢走快,而杨之霖一直默默的吊在后面,和他们相隔甚远。
一直和师兄们走在一起的杨之寒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哥哥,而杨之霖却一眼也没有看过她,一路上都是低着个头,嘴巴里叼着一根枯草细细地嚼着。
“哥哥,前面马上就要到平时我和师兄们住的前山院落了,一会我带你去寻一间空房。”
不知什么时候,杨之寒跑了过来,在他的身边说道。
“嗯。”而杨之霖却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哥哥你,心里不痛快么?”杨之寒看着前方的小径,说道。
“我心里是什么感觉,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杨之霖一边拨弄着道路两旁的高草,一边说道。
“你把墨重大师兄伤的这么重,你还不痛快么?”杨之寒慢慢地走在他的身旁,轻声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怪我出手伤了他?”杨之霖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冷冷地看向她说道。
“但是你完全没必要刺穿他的肩胛骨,你这样搞不好会废了他的。”杨之寒说道,她还是没有看他。
“你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相信有机会他也会这么做的。”杨之霖冷笑道。
“所以,如果受伤的是哥哥,我也一样会找墨重师兄理论的。”杨之寒认真地说道。
杨之霖忽然停下了脚步。
杨之寒转过头去,却只看得到他的一张侧脸、凌乱至耳边的长发、一根快要被嚼烂的枯草。
“所以,在你的心里,我和他是一样的,对么?”
过了许久,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里才突然响起这句锋利刺骨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