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隼歪在沙发上消遣，他在等十三号，在完成这次任务之后，十三号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说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追问之下却有吞吞吐吐，眼里满是焦急，只说等得所有人都休假了，才愿意和天上隼私下一聊。
特别能力安全局的任务颁发很奇怪，每个人每个月都需要完成一定数量或者质量的任务才能休假，而每个月又是统一休假，休假分两种，一种是自由休假，一种是飞机上集体休假。
一般来说，集体休假的机会很少，因为很少有十三个人同时完成了任务，并且同时愿意休假。
而这一次的休假，是数子提出来的，他在完成任务之后告诉天上隼需要集合所有队员一起到飞机上进行一次集体休假。
天上隼通常是不会答应这样与工作无关的请求的，但是私下来说，他和数子的关系很好，而且他对数子的能力很认同，数子在个人信息报告中对自己的能力描述是“对一切数字关系了然于胸。”
天上隼对这个描述很感兴趣。
天上隼没事就喜欢研究这些神神叨叨的特工们给自己写的能力描述，谁知道他们会玩些什么文字游戏。比如说代号一的能力描述非常简洁，“我永远不会踩狗屎。”
却不知道他到底有啥能力。
现在，所有人都在飞机上面，数子挨个的敲了所有人的房门叮嘱询问了一番，随后，他走向天上隼所在的房间。
“隼老大，我要跟你说件事情。”
“叫老大可以，隼就算了。”天上隼把匕首随手扔到那张名贵的桌子上钉住。
“别耍威风了隼老大，我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数子的眼神焦急，但是说话的速度却很缓慢，仿佛在等待什么。
“有话快说，我这儿喝酒呢。”天上隼拿起酒杯示意道。
“是这样的，根据我的计算，我们这一次的集体休假，可能会很漫长。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能力其实是窥因果。这其中的因我没瞧见，但是果我看见了，我们这次的休假，会很漫长。”数子拿了一把椅子，坐到桌子的另一边，数子的眉头皱的很深。
天上隼看见这样的数子显得有点惊讶，他只知道数子可以很好的报出数据，却不知道数子还能根据这些推断因果，这似乎有些太夸张了，可如此以来，既然能够通晓因果，为何还会如此紧张、忧虑？
事情不同凡响。
“需要我把所有人叫一起来听吗？”天上隼语气变得严肃，即将发生的事件敏感度让他不得不严肃起来。
“我们马上就要死了，”数子突然眉头一展，犹豫半天，还是说出来了。话落，好像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或者说，我们马上就要死一次了。”
数子的表情从些许忧伤，变得轻松，说完这句话甚至变得愉快，雀雀欲试起来。
办公室里的灯光仿佛配合这句话的出现变得暗淡了一些。
“什么时候？在哪里？马上到底是多快？死一次又是什么意思！”天上隼下意识想骂他故弄玄虚，却又按捺住了，太反常了，由不得多废话，而是直奔主题。
“马上，在这儿，死一次。”数子越发的雀跃起来。
天上隼不再犹豫，立马操作起来桌上的控制面板，想要将飞机调整成紧急模式，可办公室的灯光突然整个暗了下来，心跳顿时掉了两下，暗道大事不好。
“还有多久？”他问道。
“九。”数子答道。
看这样子距离整个飞机失事也只是分分钟的样子了。
天上隼拿起匕首，插到腰间，起身便欲出门，可数子的下一个字让他心中一凉。
“八。”天上隼两眼直直的盯着数子。
“七。”数子看着他毫无反应，甚至当场打破他的幻想，确定他的猜测。
“为啥啊！这是为啥啊！咋突然就告诉我我要死了呢？”
天上隼无条件相信数子的能力，如若数子说要死，那恐怕是必死无疑，可有心想道数子说只是死一次，他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人只有一条命，死一次是什么说法？
时间过得很快，但飞机没有失去动力，还在航行，只是房间暗的可怕，天上隼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再挣扎一下，冲到窗边打开遮板，入眼却是一片漆黑，透彻的黑暗仿佛要把一切侵蚀掉，周围的云已经没有云的模样，而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
数子的倒数仿佛越来越慢，但是时间却从未变慢。
“如果要死，我要死的舒坦。”
于是，他拿起没有喝完的威士忌准备干杯，愣了宝贵的半秒钟，他干脆拿起桌下的一瓶准备干瓶。
可是时间没有等他，这瓶酒还没能喝完，只听得耳边一声轰响，天上隼便失去意识。
飞机的外面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片原本有些模糊的太平洋上空空域只是变得清晰起来，就好像近视眼戴上了眼镜，一下子就能看清那块天空的云。
飞机已经不知道在何处，而对于在飞机里的天上隼来说，更不知道身在何处，他仿佛灵魂出窍，又好像灵魂的灵魂出窍，看见自己的肉身一瞬间在火海里消融，又看见自己的灵魂一瞬间发出光芒，看见身边有十七个一只只仿佛扑了亮片的蝴蝶般飞向自己的灵魂，然后...
自己的灵魂便炸开了。
天上隼突然有点疑惑，如果那是自己的肉身，而另一个光影是自己的灵魂，那这个有意识的他，是什么？
他现在是死了，还是没死，如果死了，他在这里干什么，又是在思考什么。
在看见那一幕之后，陷入了一种彻底的哲学悖论，并给自己发出了致命的问题，“我是谁。”
然后又想起这个致命的问题已经无法致他的命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天上隼应该已经身陨道消了。
他有些迷茫，毕竟是第一次死，而且死的如此奇怪，站在，或者说飘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该干什么。
意念一动，他想要去自己灵魂炸开的地方看个究竟。
到了那个地方，周围的一切变得缓慢起来，周围一看，正是他的办公室，办公室的模样逐渐清晰起来，朦朦胧胧之间，走向自己的椅子，却发现椅子上已经坐着人了，那人的面孔，正是他自己，而桌子的另一边，坐着的正是数子。
这个场景，正是爆炸发生之前办公室的场景，还没来得及发问，数子说话了，“是不是很奇怪这种状态？”天上隼本该被吓一跳，可是他现在没有恐惧的感觉了，他懵逼的看着数子，满脸疑惑，突然感觉自己不完整。
“这是你的特别能力啊，老大。你是双魂合一，在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只会损掉一魂。你不会死的。我们也是。”
数子咧嘴笑了，“死亡的感觉真好啊，可惜你感受不到。”
数子的话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天上隼还想到处看看，毕竟这飞机在往日时光里，他也没有权限走遍所有地方，比如机舱上层，他一直不知道那里放着什么。
一边走，周围的时光就好像在同时倒退，先是五分钟前和数子的交谈，然后数子往回走，路过他已经飘到过道的魂，然后一切开始加快，先是飞机解体成一个个部件，然后变成一个个金属矿石，然后是大山大河，陡然一转到街道，民国画风的街道。
仿佛时间回去千年。
街头昏暗的灯光下是一个缓缓走在街头的背影，那个背影有些眼熟，可天上隼确信自己从未谋面。
空气突然扭曲起来，那人影慌乱的被无名无形的力量往回拉扯。
好像只是一刹那，天上隼又回到了飞机，回到了正常情况下的不在正常情况的飞机。
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剪影，幻灯片，走马灯。
而现在的飞机，通体曜黑，像一道有着流光的影子，航行在四面漆黑，毫无光亮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