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仿佛更加深邃了,这条盘山公路上,车辆来往得愈加稀少了,前面就是事故多发的路段,哪怕林冉开过了很多次,很是熟悉,心里也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子,和在后座一起入眠的儿子,用力握紧了方向盘,感觉生活是那样的美好,仿佛充满阳光的未来就在前方,他只要紧紧握住方向盘,不偏离轨道,努力地向前进,就能给妻子、给儿子,给这个温馨的家庭,一个富足温暖的家和光明的一切。
雨声渐渐地停了,车灯打在了一旁的黄色路牌上——“前方事故易发路段”,林冉小心放慢车速,这条路他开过很多次了,不过仍然小心翼翼,将车速降到了六十。
他行驶到一半,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上个星期答应要给儿子买的玩具,以及要给妻子买的卷发棒,这才忽然发觉工作繁忙的他竟然忘了这两件重要的事。
不知道欣兰自己买了没有……林冉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子的秀发,心里小声嘀咕。
他驾驶着汽车,安全地行驶到了这段路的最后部分,就在他以为要开出去的时候,一辆轿车从对面快速行驶而来,对面轿车副座的人拿着强光灯对着他不停闪烁,那刺眼的光亮在黑夜里更具刺激性。
他的眼睛完全睁不开,直接就闭上了,可他想到这条路是不可以往左的,否则会冲出护栏,他想起了身旁的妻子儿子,他直接就把方向盘往右边打,同时放慢车速,期望不撞到护栏或者其它车辆。
他不明白那迎面驶来的轿车到底为什么那么做,他只能努力控制着汽车,希望死神不要向他们一家人伸手。
可结局是悲惨的,轿车在公路上左右晃动了几下,径直撞上了山壁,林冉以为自己好好控制住了车身,却还是撞上了护栏和山壁,安全气囊弹射了出来,他直接撞在了侧方玻璃上,脑袋上鲜血直流。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辆车的人要那样做,他明明都没有得罪过别人。
他的眼里在流着泪水,这是强光带来的后遗症,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他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身边的妻子,以及后座的儿子,他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
鲜血混杂着泪水从他的眼皮上流下,滴落在白色的衬衫上,他强忍着晕眩和头部的疼痛,右手在座椅上摸索,抓住了妻子的手,他想要开口,叫醒妻子,叫她快点打电话求救,可下一秒,他浑身发冷,因为他从握住妻子的手上,感受到一阵汩汩的热流流淌,他不陌生这个液体,就和他头上此时流淌的一样,是一个生命凋谢落下的泪泉,是一朵年轻的花骨朵儿飘落的鲜血。
他颤抖地嘴唇想要发出声音,却抗衡不过宿命,他带着满腔的愤恨、遗憾、愧疚,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对不起……”这是他最后对妻儿说的话,以及对这个世界的再见。
……
车祸发生的现场,车祸的罪魁祸首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站在了损坏了的车辆面前。
“这个傻子,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呢。”
女人拿出一根香烟,正准备点燃,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收进了口袋里。
“好了,梅雪,快点吧,虽然这里是死角,可还是怕等会儿有车过来,等等被发现就不好了。”男人急忙催促道,他看着损坏的车头,发现一切和梅雪说的差不多,车子没有完全损坏,而且也没有冲下悬崖。
“好了好了。”梅雪吐了一口气,走到车旁忙活了起来。
待十分钟不到,她就把一个密封的巨大箱子放在了搭乘的车子后备箱里,她黑色的紧身皮衣上已经都是流淌的血迹。
她丝毫不在意这是在公路上,旁边还有一个在处理现场的男人,直接当街将衣物脱下,重新换了一套,并且将原来的那一套收进袋子里,密封好扔进了后座。
“都弄好了吗?”梅雪看着男人从车的后座里把昏睡的林子民抱了出来,放在了车后座上。
“都弄好了,我们走吧。”男人坐进车里驾驶位,发动车向前缓慢行驶。
梅雪在副驾驶位,打开了属于林冉的煤油打火机,往林冉损坏的车前盖上一扔,滔天火焰冲天而起,她坐的车向前行驶着,车后燃烧的汽车,再燃烧几小时之后就会变成残骸,车里还有其他用来偷梁换柱的一家三口,新鲜善良的性命因为恶念而被扼杀。
她脱掉手套,往车窗外一扔,山下是无尽的深渊,任何人也想不到杀人凶手早已远离,悠闲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点燃了一根香烟,把燃烧的罪行抛在了身后。
……
林子民的梦里时不时纠缠破碎,无数的碎片开始回归愈合,他总算梦见了那个男人,他这次看清楚了,那个把他从后座里抱出来男人,遮挡住那个男人的阴影开始消散,那是这座别墅的管家——林伯的脸庞。
他挣扎着想要苏醒,从梦中得知了一半真相的他想要去谴责、去谩骂、去复仇,可眼皮却还是沉重。
……
远去的车上,梅雪的手放在车窗外,这个夜晚的雨早已停止了,随着六条人命的逝去,连雨也不忍心将自身的污秽撒在故去的身躯上。
两根涂着粉红美甲的手指中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往后飞去的风将这根香烟的生命缓缓带走,加速它的燃烧。
梅雪目光迷离地看着窗外,将手收进车里,缓缓地吸了一口烟,又平稳地吐出,烟雾缭绕在狭窄的车厢里。
“梅雪,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林伯看了自己的表妹一眼,这生的美丽的人儿,那一颗妖娆黑痣点缀眼角,魅惑倾城的女人。
“表哥,你没有刻骨铭心爱上一个人,你就不知道爱的力量有多强大,我爱德忠,从第一眼见到他我的灵魂就已经被禁锢在他的身旁了,我曾经觉得一见钟情可笑,可遇见了他才发现,日久生情才是最过分最恶心的戏份。”
“更何况,为了他,为了他能真真正正地开心起来,从心底发出不带伪装的笑容和欣慰,这仅仅六条人命算什么,他才是,只有德忠才是最最重要的人,他是我的生命,我唯一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