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阿巴出去打猎了,我也要出去采胡胡果了,你记得多卧床休息,草药一定趁热喝哈!”阿雅背起竹篓,又对在屋里玩耍的娜娜说道,“小娜娜,呆在屋子里别乱跑,好好照顾你阿叶叔叔!”
“知道啦!”小娜娜头也不回地让道,她正摆弄着苏定床前的玩具,办家家玩得不亦乐乎。
“好的!阿雅嫂!”苏定笑着应道,眼见阿雅嫂快步走出房门,苏定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去,变成了心事重重的模样。
小娜娜玩了一会办家家,终于玩腻了,开始在屋子里无聊地来回踱步起来。
“喀娜!喀娜!在家吗?”外面突然传来几个稚嫩的童声,杂乱的叫嚷仿佛枝头的麻雀。
“图库!达鲁!”小娜娜一下子提起了兴致,箭一般射出了茅屋,“我来啦——”
屋外童稚的笑声不时传入苏定耳边,苏定手里摩挲着盛草药的果实硬壳,怔怔盯着绿色汤汁里冒出的微微白气,心中颇不平静:
经过一个中午的旁敲侧击,他终于基本搞清楚了状况,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叫做喀叶,今年才十二岁,是喀巴的亲弟弟。平时“自己”就是和喀巴、他妻子阿雅,还有女儿娜娜一起生活在一起。前几天在去胡胡林采果实的时候,被雷石族人突袭,结果自己被雷石族人杀死,却不知怎么在树葬仪式上神奇复活了。
“哎!”苏定又叹了口气,心乱如麻,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的陌生,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这哪是什么复活?原来的喀叶已经死了,分明是被本已死去的自己占据了躯壳!
苏定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却没摸到以往习以为常的胡碴子,下巴上仅有几丛柔软的茸毛,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这具身体才这么稚嫩吧,而原本的我都已经十八岁了。”他喟然一叹,为原本的喀叶,也为现在的自己,不自觉地感到了生命的无常,造化弄人。
“吱呀——”茅屋门打开了,小娜娜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乌黑的小眼睛弯成了月牙,身上照例糊满了泥巴。
“喏,小叶,你看!”小娜娜献宝似地从背后变出来一个小泥人,“像你不?”
苏定赶紧收拾了心情,不管怎么样,对天真无邪的小娜娜,他还是颇为喜爱的。
“我看看!”他把头凑上前去,对这个“疑似人形”的小泥人佯装仔细看了看,接着“大吃一惊”道:“咦?真像!我们的小娜娜真棒!”
“啊?真的?”小娜娜有点惊诧也有些惊喜地看了苏定一眼,以前小叶每次都笑话她捏得丑的不像样。接着,小娜娜淘气发作,老气横秋地拍了拍苏定的胳膊肘——本来想拍脑袋的,可惜够不到。
“还是哥哥识货!”小娜娜俏脸上写满了得意,怪笑着把小泥人也摆放到苏定的床前,让苏定本来就琳琅满目的枕头边更加拥挤不堪。接着,小娜娜一蹦一跳地往外跑去。
突然,门后又钻出她扎着朝天辫的小脑袋,小娜娜圆圆的小脸正好奇地打量着苏定。
“有事么?”望着这调皮的小家伙,苏定不由莞尔。
“小叶!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小娜娜笑嘻嘻地说道。
“怎……怎么不一样?”苏定手一抖,果壳中的草药洒出来不少。
“哈哈!变笨了!”小娜娜脸上似乎笑开了花,“也变好了!咯咯——”说着,仿佛一串洒满欢笑的银铃,一溜烟地跑远了。
“这丫头……”苏定长吁了一口气,忍不住摇头苦笑起来。
“不管怎么样,我应该好好活着。”他心中暗想道,“能够再重活一次,有对我这么好的哥哥嫂嫂,还有这么可爱的小侄女,族人嘛,看起来也挺不错的样子,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这样想着,苏定心中渐渐安定下来,把头凑近草药嗅了嗅,刺鼻的土腥味让他忍不住扬起了脑袋。
“良药苦口利于病,拼了!”苏定猛地闭上眼睛,将果壳中的草药一饮而尽。胃里的翻江倒海让苏定的脸皱成了苦瓜,他花了好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吐出来。
大巫的药似乎还有安神效果,不一会苏定便一阵倦意袭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定被轻轻拍醒,只见阿雅正坐在床前,温柔的脸上夹杂着一丝疲惫。
“小叶,感觉好点了么?”阿雅柔声问道。
“好多了,阿雅嫂,大巫的草药真有效,”苏定晃了晃脑袋,感觉一阵神清气爽,“阿巴呢?”
“他打猎时间没个准,有时候是回来得晚点,咱们先去吃饭吧。”阿雅笑着应了一句,回头唤道,“娜娜!下午照顾阿叶叔叔了吗?”
“照……照顾啦!”小娜娜早把临出门时阿巴和阿雅交给她的任务忘到爪哇国去了,不由心虚地瞟了苏定一眼,心想:糟糕!小叶肯定要告我黑状了!
“小娜娜今天下午表现可好呢!又是给我喂药又是陪我讲笑话,小图库和小达鲁喊她玩她都不出去呢,喏,还送了我一个小泥人!”苏定不忍小喀娜因为他挨吵,忙帮她打圆场,说话间还拿起床前的小泥人晃了晃,对着小娜娜狭促一笑。
小娜娜惊愕地望着苏定手里的小泥人,嘴巴张成了“O”形,她万万没想到小叶竟然会帮她圆谎。
“是吗?这丫头今天转性了?”阿雅有些怀疑地扫了一眼娜娜满身的泥土,不过她也并不打算深究这件事,“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去吃饭吧!”说着就要扶起苏定。
“阿雅嫂,我感觉好多了,”苏定笑着站起,“让我试试,我好像可以自己走了。”
阿雅忙伸手扶住,却看苏定站得稳稳当当,迈步向外走去。
阿雅忙不放心地跟在他后面,扭头看到娜娜还在呆呆地看着苏定,阿雅急声唤道:“娜娜!还愣着干嘛?快点跟上!”
“啊?哦!”娜娜这才如梦初醒,跑过去拉住阿雅的手,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低声咕哝道:“小叶……还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