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真的准备把阿柔送给那个人?”
“嗯,想来想去,无论从容貌、才智还是忠诚度来看,阿柔是最佳人选。”
偌大的宅院内,主屋中一男一女正在低低对话。
被叫公子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身形高瘦,一袭考究的藏蓝色丝质锦袍配合着他清俊的脸庞,堪称丰神俊逸,只是双眸中的阴鸷之色,让他显得略有些局促。
他叫骆青,便是这大宅的主人,与他讲话的中年妇人是他的奶娘云娘。
从骆青出生起,云娘就没离开过他一天,加上骆青的亲母在他四岁那年就过世了,说云娘就是公子的另一个母亲一点儿都不为过。
云娘在府三十年,见证了骆府的起起落落,她只盼有一天那比亲儿子还亲的骆青能得偿所愿……
“可是,阿柔毕竟是沙塔王爷的女儿,万一王爷……”
云娘皱着眉说道,她虽年纪不轻了,但皮肤依然光洁红润,精神气也很足。
她自认为那都是公子孝敬她的原因,事实上,她虽和骆青名为主仆,但府里的确没人敢把她当下人,谁都知道公子最亲密、最信任的人就是云娘,府中很多事公子只会让云娘知道。
骆青无奈地摇摇头:“根据几个月前的消息,沙塔这事怕是不成了。”
“可怜了阿柔,听说那人残暴得很,正妻都逃到庵里好几年了。”云娘叹着气说道。
“传闻那人不能人道,成亲十余年妻妾均有,都一无所出,这对阿柔也是好事,事成之后希望她能平安回来。”
骆青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他知道女子往往对占有她们身子的男人会产生别样的感情,尤其是生儿育女后,他要阿柔为自己忠心耿耿的办事,阿柔要“嫁”的人没生育能力,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公子,你是喜欢阿柔的……”
“不,我是不会娶大原国的任何人的!”
骆青打断了云娘,大吼起来,额上的青筋也因暴怒而凸了出来。
他骆青本是滇国世子,是那大原国战俘了他们,从此滇国再也不是一个独立尊严的个体,而成了大原国的附属国,甚至名号也改成了“甘”。
十几年前,他的父王就战死疆场,临终前嘱咐他有生之年一定要竭尽所能恢复滇国,从此骆青韬光养晦,四处奔走谋略,但他那不成器的王叔,现在甘地的主事者骆胡却甘心于当附属国的小王,不仅不赞成骆青的心思,还年年对大原国主动进贡拍马。
中午时分,骆府的厨间正热火朝天,几个下人忙着准备公子的饭菜,当然也不忘嚼舌根。
“你说我们为什么命这么苦,那阿柔无父无母被公子捡来,凭什么当个小姐养着啊?!有好衣服穿,有好屋子住,还有教读书的老师,我们却要干粗活。”
“就是啊,公子怎就这么偏疼她?不就是脸蛋好看点吗!哎,绿烟,你说阿柔会嫁给公子吗?”
“阿柔会不会嫁给公子我是不知道,但你锦容想嫁公子我是一清二楚……”
“啊,云姨,您来啦。”
绿烟和锦容两个厨娘正聊到兴头上,但忽见云娘进来,立刻吓得不再敢出声,只低头忙手上的活。
“大中午的,还有空说主子的闲话,看来是活给少了,下午你们两个去把花园的杂草给我拔干净了,要是再给我听到一次,仔细你们的皮!把那板栗鲜鸡汤给我端来。”
云娘来厨房是想饭前先给骆青来一碗开胃汤的,没成想刚跨进门就听到了这些无聊话,她生平最恨别人说三道四她的公子,因此语气甚是严厉。
“是,云姨。”
绿烟垂着头毕恭毕敬地把板栗鲜鸡汤端给了云娘,她偷瞄了一眼锦容,只见锦容也沮丧着脸。
府里花园不小,今天午后,够她们忙一阵的了。
“不识相的丫头,舌头就是多长的。唉……”
云娘端着鸡汤边走边没好气的自语,经过一屋前,她不自禁的胸口一酸,喟叹起来。
这屋比主屋要小不少,不过精巧别致,另有一番味道,正是阿柔的居所。
“云姨,云姨,哈哈,我来了!”
突然间,小屋的房门开了来,一个美丽的少女飞奔而出,抱住云娘撒起娇来。
“哎呦,阿柔,还这么顽皮啊,十八岁了,都大姑娘了。”
云娘爱怜地看着女孩儿,这阿柔,是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
她还记得公子第一次把阿柔抱回府的时候,阿柔只有三岁,一个玉雕似的小人儿,嘴巴小得象花生米,眼睛特别清澈,鼻子也精巧,嘴中咿咿呀呀的说着小话,总之谁见了谁喜欢。
当彼时还是少年的公子告诉她这小女孩是沙塔王爷的骨肉时,云娘是吓了一大跳,不过她佩服公子小小年纪,就有那般谋划……
这府里,知道阿柔身世的除了她和公子外,再无第三人。
“云姨,这汤盅是给公子的吧?我去送吧。”
阿柔扬起小脸问道,晶莹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
阿柔一直知道自己在府中是个特殊存在,照理说她这样一个孤女就该象绿烟、锦容那样成为公子的使唤丫头,但公子却待她很好,她生活得俨然是个主子。
阿柔对骆青是感恩戴德的,因此凡是公子的事有机会她都会抢着做。
“不用了,我去送就行了。对了,阿柔!”
云娘本想把那件事先漏点给阿柔听,但话到嘴边,还是缩了回去,她说不出口。
“怎么了,云姨?”
阿柔总觉得今天云娘有些怪怪的。
“没事,没事,我去给公子送过去了,再不走汤都要凉了。”
云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径自去了,半道上,她又偷偷红了眼眶:阿柔是她从小看到大的,那样可爱,那样懂事,现在却要嫁给……
不过很快,云娘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公子这么做有他的理由,她会支持骆青的所有决定。
这阿柔,真的只能说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是祸躲不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