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科长,中层干部调整是肯定的,像你这样的在前任领导面前吃得开的不退下来就不会有‘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了。”
“像我这样明年就退休了也就无所谓了,可对你就不公平了。”
“宋科长,对我也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你退了为什么副科长就得非我当不可呢?”
“小周,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宋科长,我当不当副科长倒没什么,重要的是调来的科长能不能不让我离开机床新造或检修这个行业行。”
“你倒是想的挺开。”
“宋科长,想不开又能怎么样?不干好自己的工作不是我的性格,离开单位我又舍不得,所以我工作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至于他们对我怎么样是他们的事,我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小周,我退下来后程科长提为正科长的可能性不大,我估计科长的人选是外派,程科长和新来的科长整不到一起的可能性很大,你一定要和他俩搞好关系,你站在程科长这边新来的科长会说你们排外,你站在新来的科长这边别人会说你见风使舵,将来你可能会是在两个鸡蛋上跳舞,稍不注意就会得罪一方,甚至会得罪两方。”
“宋科长,我只能像你保证不会得罪双方,得罪一方的可能性肯定会有,但这一方绝对不是程科长。”
国庆节后工厂对中层干部进行调整,所有年龄在56岁及以上的中层干部全部退居二线,不愿意退居二线的降为一般干部,技术科这边真的像宋科长所说得那样程科长未被提为正科长,而科长是由原质量办的副主任高金久担任,非常幸运的是团高官调党办当主任,洪海被提为团高官。
当天晚上赵文元和刘超带着孩子以及韩铁成来到我家,我知道他们来肯定有事就对郑丽梅说:“丽梅,你帮大姐看一会儿孩子,我们谈一下工作上的事。”
“玉新,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工作上有事跟你说。”
“工厂上午调整完中层干部你们晚上就来说明你们肯定有事。”
“玉新,新来的高科长你了解吗?”
“多少了解一些。”
“了解到什么程度?”
“我只知道这个高科长和王奇是大学同学都是学的铸造专业,和现在的几位主要领导关系非常好,在业务水平上除对铸造工艺和质量管理略有一定的研究外没有什么特长。此人也是秘书出身文笔和讲话水平都不错,就是说话比较大,我听过他的讲话,听起来很别扭,绝不想一个技术人员讲的话。”
“那咱俩的工作怎么干?”
“以前怎么干还怎么干。”
“我知道该怎么干就怎么干,高科长接宋科长负责检修组,他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干,可你就不同了,你和高科长之间还有程科长,你是谁都不能得罪,怎么平衡他俩的关系?”
“大姐,你应该说你怎么平衡他俩的关系。”
“此话怎讲?”
“因为高科长对机床检修一窍不通,我估计他不敢负责检修组,他会让程科长负责检修组,他负责新造组,程科长肯定会有抵触情绪,而高金久名义上负责新造组,实际上他会把新造组的所有工作都交给我,新造组好了是他领导的好,干不好他会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所以说将来咱俩的工作同样不好干。”
“听你这么一说我面对的是高科长和程科长二人关系上的压力,而你是面对工作上的压力。”
“我估计明天或后天高科长会找咱们谈话,到时候咱俩就装傻。”
“咱们个装傻法?”
“咱俩就说咱是搞技术的,领导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干。”
“师傅,下午计划科杨科长打电话问我去不去计划科,师傅你看我去还是不去?”韩铁成问我。
“去,一定要去。”
“师傅你能说说去的理由吗?”
“从车间现有的人员结构来看除梁主任52岁外其他都不超过50岁,正常来讲车间在三四年内没有提副主任的可能,就是提一个分管技术的副主任你的优势也不如文元。如果提一个分管生产的副主任你和文元、张壮都是合适人选,我不想叫你们三个人为一个副主任而竞争。而计划科的杨科长好像50岁左右,两个副科长中周科长可能在53岁左右,新提的刘科长虽然年龄近40岁,但他没有什么正式学历,如果你工作干得让领导满意我估计3年左右弄个副科长不应该成问题。更重要的是计划科的杨科长是王奇厂长的嫡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杨科长退下来后你是计划科科长的最佳人选。”
“师傅,可我对计划这项工作还不太了解。”
“铁成,你是搞技术出身,又有这几年管理工作经验,我想不出一年你就是计划科最好的计划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出半年你就会接刘科长原来那个组的组长。”
“玉新,你给铁成制定了半年目标、三年目标和五年目标,你什么时候给你自己制定一个目标?”
“说句实话大姐,我的目标早就制定完了,如果不是景厂长、贾厂长突然退居二线明年我就是技术科的副科长,如果正常的话5年左右就是技术科科长。可是改朝换代了,我的计划基本落空,但从目前来看还没有完全落空,那就只能寄希望于这个高金久,如果他是正人君子我还有希望,否则的话在王奇在职期间内我只能是个组长了。”
第二天高金久高科长到技术科后马上召开领导班子会议,据后来程科长说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领导班子分工,高科长说:
“我作为技术科的科长不应该负责具体业务,我的想法是程科长负责新造组和检修组,朱科长负责设计组、非标设计组和标准资料组。”
程科长说:“技术科主要业务分三部分,即检修、新造、设计,我到技术科十几年历来都是一个科长、两个副科长,三个人各分管一部分,如果高科长你认为原来的分工不合理咱可以调整,但这三部分你必须选择一部分。”
“高科长,你可以在检修、新造、设计三个组中任选一个组,其他的组由我和程科长负责。”
“朱科长的建议我赞成。”程科长补充说。
高科长见程科长、朱科长已经作出让步就顺坡下驴说:“我尊重你俩的意见,我负责新造组,程科长负责检修组和标准资料组,朱科长负责设计组和非标设计组,你俩看这样的分工怎么样?”
程科长、朱科长点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你俩同意那咱就马上召开组长会宣布领导班子分工,咱们按分工通知组长。”
那天我正在和组内人员研究下阶段的工作电话铃响了,李姐接过电话说:“是新造组,请问你找谁?好,我这就告诉他。”
“小周,高科长叫你到会议室。”
等人员到齐后高科长说:“在座的各位咱们都认识也就不必互相介绍了,召集你们来就一件事,刚才我和程科长、朱科长研究完我们三个人分工,对原来的分工进行适当调整,我负责新造组,程科长负责检修组和标准资料组,朱科长负责设计组和非标设计组,从现在开始工作,小周留下,其他人没什么事就可以走了。”
等程科长他们走后高科长对我说:“小周,从今以后咱们就在一起工作了,我知道你的业务水平和工作能力都很强,以你的水平当个副科长没有问题,但在单位我是你的领导,离开单位后我就是你的大哥,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工作。”
“高科长,我的业务水平和工作能力与领导的帮助和组内人员的支持分不开,至于能不能当副科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当个组长应该没什么问题。在单位你是我的领导这毋容置疑,任何一个人到技术科当科长、副科长都是我的领导,但离开单位你是我的大哥我可有点不敢当,毕竟你是领导我是兵,和领导称兄道弟我还有点不习惯。支持你的工作这话不用你说,我知道谁是大王谁是小二,别说是大王,就是小王也能管我这个小二,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在工作上我不敢说领导指哪打哪,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完成领导交办的工作。高科长,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如果我的工作没干好那绝不是我没努力,而是我的工作能力有限,到那时你就把我这个组长换掉。”
“小周,新造组由我负责,所以新造组就是我的嫡系部队,你也就是我的得力干将,我希望你要直接听我的领导,对遇到不利于技术科领导班子团结的事或听到不利于领导班子团结的话你要告诉我。”
“高科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话也是有所指,但我首先声明绝不介入你们之间的争斗,同时我还告诉你你们都是领导,我谁的都得听。我给你举个例子,高科长,你的顶头上司是分管技术的副厂长,可其他副厂长让你干什么的时候你能说不干吗?”
“小周,你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从你的话里好像听出一点对我有抵触情绪。”
“高科长,我搞技术工作已经迈入第十个年头,也算是一名技术工作者,搞技术工作的大部分人就这个熊样,说话又臭又硬,我说的有些话可能不太中听,但你放心我干起工作来绝不会讲什么条件。”
“小周,今天咱谈话就到这里,没说开的以后再慢慢谈,你带我到组里看看,也和你的组员认识认识。”
自从高金久到技术科后,机床新造工艺工作他基本不管,什么事都叫我出面,有人说我是半个副科长半个组长。有一次工厂召开齿轮断裂质量分析会,高科长叫我参加,主持会议的是分管技术、质量的副厂长张万俊,他看了一下到会人员后对我说:“小周,技术科就你一个人来吗?”
“张厂长,高科长叫我来参加分析会我就来了,至于还有谁来我不清楚。”
“你们技术科是不是太牛了,我组织的分析会连个领导都不来。”张万俊听了我的回答气哼哼的对我说。
“张厂长,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我只是一个小兵,也就是‘磨坊的驴-听喝’,领导叫我参加会我就参加会,至于什么级别的参加会议我不清楚,再说我也没有权利安排领导参加会议。”
“你看看别的单位都是什么人参加会议,难道我说你有错吗?”
“张厂长,别的单位谁来我管不着,而我是我们技术科的领导派来的,如果你认为我级别不够没资格参加这次分析会,第一你可以打电话叫我们领导来,第二我回去叫我们领导来。至于你叫我说你有没有错误,我作为一个小兵也不敢说。”
“那你就回去叫你们领导来。”
他的话音刚落我起身离开会议室回到技术科,到了高科长办公室后对他说:“高科长,我参加会议的级别不够,还是你去参加会议吧。”
“小周,到底怎么回事?”
“高科长,你赶快去参加会议,有些话你开会回来我再跟你说。”
高科长回来后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生气的对我说:“小周,你是不是有点太不像话了,在那种场合竟敢顶撞工厂的副厂长。”
“高科长,你先不要生气,我问你是谁说我顶撞张厂长的?”
“会后张厂长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把我批评一顿,说你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他。”
“他说我怎么顶撞他了吗?”
“没说怎么顶撞。”
“高科长,是你问问在场的其他人呢还是我把当时的情景向你描述一遍呢?”
“你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他问我‘就你一个人参加会议吗’,我回答‘高科长叫我来参加会议,还有谁来我不清楚。’高科长,我这样的回答算顶撞领导吗?”
“不能算顶撞领导。”
“他气哼哼的说:‘技术科是不是太牛了,我组织的分析会连个领导都不来’。我回答说:‘张厂长,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我只是一个小兵,领导叫我参加会我就参加会,至于什么级别的参加会议我不清楚,再说我也没有权利安排领导参加会议。’高科长,我这样回答有错吗?”
“你的回答倒是没有错,但是不是场合不对?”
“高科长,那我能把张厂长叫出会议室再回答他吗?”
“这倒是不能。”
“那还存在什么场合不对吗?”
高科长听后没有回答。
“他接着说:‘你看看别的单位都是什么人参加会议,难道我说你有错吗?’我回答说:‘张厂长,别的单位谁来我管不着,而我是我们技术科的领导派来的,如果你认为我级别不够没资格参加这次分析会,第一你可以打电话叫我们领导来,第二我回去叫我们领导来。至于你叫我说你有没有错误,我作为一个小兵也不敢说。’高科长,我这样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接着往下说。”
“他说:‘那你就回去叫你们领导来。’然后我就回来找你了。”
“小周,这回你是彻底把张厂长得罪了。”
“我一个小兵得罪不得罪他无所谓。”
“小周,你看这样好不好,等哪天我领你到张厂长那,你向他承认错误。”
“高科长,你能告诉我我错在哪了吗?不然我怎么向张厂长承认错误?”
“看来是你不想向张厂长承认错误?”
“高科长,我真的不知道我错在什么地方,如果你知道我哪错了能直接告诉我吗?”
“小周,如果你这样可对你的前途没有什么好处。”
“高科长,如果他张万俊是个君子,那他就在睡不着觉的时候好好想一想到底我有没有错误,等他想明白了也就没什么事了;如果他是个小人就是认为我顶撞了他,那我怎么向他承认错误也无济于事。再说今天的事他对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我到厂办办事,从办公室里出来在走廊里遇到张厂长,我礼节性的向他点了点头,可他对我说:“小周,你有时间吗?”
“张厂长,我刚到厂办办完事有时间。”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不知道他叫我有什么事就跟他进了办公室,进了办公室后他拿了一把折叠椅放在他的办公桌前笑着对我说:“小周,你坐下,咱俩今天好好唠唠。”
我一点都没客气就坐在折叠椅上。
他坐下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烟递给我一支说:“来,抽支烟。”
我从兜里掏出火柴给他点完烟后自己又点上后说:“张厂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周,我早就想找你唠唠,可是始终抽不出时间,今天我正好没什么事又在走廊里遇到你。”
“张厂长,是不是那次开会我顶撞你的事?”
“小周,你可千万别说你顶撞我,这件事我回家想了好几天,我觉得你的回答不卑不亢恰到好处,说句实话我很喜欢你的性格,从我当副主任到现在的副厂长也有十几年了,还没有一个下属敢这样对我说话,就是我说错了也不敢反驳,你是我这些年遇到的第一个。”
“张厂长,说句实话那天我也有些过分。”
“小周,那天我也不是针对你而是对你们领导,我叫厂办通知各单位至少来一名领导参加会议,你们技术科就派你一个人来。小周,我可不是说你没有能力参加那个会,就是别人来回去具体落实也得是你,可你们的领导至少得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吧,最不济也得叫你告诉我一声。所以会后我把高金久狠狠的批评了一顿。”
“高科长是为我受过。”
“谁说是为你受过?”
“高科长回去就跟我说是我顶撞了你才叫你批评一顿。”
“小周,我实话跟你说,我跟高金久根本没提咱俩的事,看来我当初真的错了。”
“张厂长,你怎么又说你错了呢?”
“小周,说句实话,当初叫高金久到技术科当科长刚开始我就不同意,因为我不是科班出身没搞过技术,而高金久虽然是大学毕业,但也不是纯搞技术出身,最后经不住一些人劝就同意了。如果按照我的方案叫老程当科长,提你当副科长,技术科这边我就省心多了,这回可好,检修工艺的事我得直接对老程,新产品设计的事我得直接对老朱,看来以后新造工艺的事我得直接对你了。”
“张厂长你放心,只要是工作上的事你尽管找我,我会尽最大努力做好。”
“小周,你说这话我相信,我也相信你的工作能力。这些天我始终在想你能不能在技术科干长。”
“张厂长,你说这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高金久这个人你可能不太了解,他是一个心胸狭隘、报复心极强的人,以他的为人绝容不下像你这样心直口快、工作能力极强并且在技术科又极有号召力的人,如果他不离开技术科,那离开技术科的就只有你和老程、老朱,而老程、老朱他还不一定敢动,所以他会找一个适当的理由把你调离技术科。”
“张厂长,有两句话你一定知道,第一句是‘士为知己者死’,既然我不是他的知己,那再给他干也就没什么意思了。第二句是‘宁给好汉牵马拽镫,不给赖汉当祖宗’,这段时间我也感觉到跟这样的人干感觉到窝囊。所以,他如果能把我调离技术科我得谢谢他。”
“小周,你说这些话我理解,但你离开技术科对于技术科,甚至工厂会损失一名优秀工艺人员。”
“张厂长,对于我来说干什么都一样,至于损失不损失那是工厂的事。”
“小周,你回去安心工作,有机会我向王厂长把情况汇报一下。”
“张厂长,你放心,我会做到‘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并且会把钟撞得非常响。”
周六的下午,我告诉新造组的徐明远、李琳、宋学丽、马明旭、林伟、赵福江和检修组的刘超、刘浩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明天上午10点前到我家。
刘超和李琳9点多一点就到了我家,刘超对我说:“玉新,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大姐,有什么事等人到齐了再说,你俩帮我把熟食切了,把凉菜该切的切、该拌的拌,我把两个炖菜做了。”
等人到齐后我对他们说:“今天找你们来不是为了吃顿饭,而是有些话要对你们说,你们都是我点名要来的,从目前情况来看我可能要对不住你们。你们有些人早就看出来了,宋科长退休后我应该提为副科长,你们有人可能说我是否把这个副科长看得太重了,那你们就错了,当不当副科长对我来说无所谓,只要给我一个安心、舒适的工作环境就行了。可从最近一段时间看这个安心、舒适的工作环境已经不存在了。这个高金久来了之后就找我谈话,意思是叫我和他一起排挤程科长和朱科长,你们说说程科长是一个业务能力、事业心非常强的好领导,平时又对咱们那么好,你们说我要是真的按高金久要求做我那还是人吗?所以他在工作上不但什么也不管,只要他稍不顺心就和我吊脸子,我已经忍受他两个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