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说的一级、二级制度什么时候能编完？”
“按计划是明年2月末。”
“干什么用这么长时间？”
“你不知道编写一个制度需要多少道程序，就拿检查科编写的《不合格品管理办法》来说，检查科把编写的第一稿交给我们编写组，第一步由编写组负责检查科的谭工校对、修改；第二步由编写组其他相关人员校对、修改；第三步由我校对、修改；第四步由打字员打字；第五步由冯海滨在电脑上校对、修改；第六步由我在电脑上再次校对、修改；第七步按相关单位数量复印；第八步将复印件交给有关单位征求各单位的意见；第九步编写组对各单位提出的修改意见进行逐条讨论决定是否采纳；第十步由打字员把修改部分输入电脑并打印一份；第十一步由谭工再次校对、修改；第十二步由我再次校对、修改并输入电脑打印一份；第十三步由李主任进行审核；第十四步按照李主任提出的修改意见修改；第十五步送有关科室会签；第十六步对在会签过程中有关单位提出的意见进行讨论、修改才形成这个制度的试行稿。”
“怎么？编一个制度需要这么多程序？”
“你知道吗？企业的管理制度对于企业而言就相当于国家的法律法规，有时就因为一个字或标点符号可能就改变它的意思，你说我们能不慎重吗？”
“玉新，跟你在一起时间过得真快都快六点了，今天我叫你享受一回，你休息我去热饺子。”
“你想怎么个热法？”
“放到蒸锅里蒸一下不就行了吗？”
“行了吧我的何大小姐，还是我把饺子煎着吃吧，你给我记住，吃完你就给我回宿舍。”
“行，但你得把明天中午的给我带到工厂，我到工厂后就到你那去取。”
第二天我刚把炖的土豆、芸豆放到锅里就听有人敲门，我以为是查水表、电表、嘎斯表的，开门一看是何颖我就问：“何颖，今天是周几？”
“周玉新，你别问是周几，能不能把东西拿到屋里再说。”何颖指着地上的纸包说。
我往地上一看，见地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纸包，又看见她左手提着一个塑料袋，我急忙提起地上的纸包说：“对不起何大小姐。”
“什么东西怎么重？”我提起纸包说。
“都是你需要的东西。”何颖边换鞋边说。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重？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拿上来的？”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说完坐在沙发上。
我解开包装绳、打开包装纸才知道是书就说：“何颖，你买这么多书是准备开图书馆吗？”
“你先看看这些书怎么样？”
这些书都是技术管理、工艺管理、质量管理、人事管理、工时定额管理、生产管理等，我看完后就明白何颖要借我企业管理那本书的目的了。
“何颖，把你的双手给我伸出来让我看看。”
何颖不知道我要看她手的目的，立刻把手伸开让我看，她的手掌没有一点包装绳勒出的痕迹，就知道她是雇人提到楼上的。
“何颖，买这些书和雇车、雇人一共花多少钱？”
“你怎么知道我雇车、雇人了？”
“你的双手。”
“玉新，你看这样行不行，买书和雇人、雇车的钱我就不要了，一本书你给我做一周饭，但是不包括早饭。”
“不行。”
“你再说一遍？”何颖站起来瞪着双眼对我说。
“何颖，你不要生气，咱慢慢说行不行？”
“不行，如果你不答应我今天晚上我就不走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早干啥来的。”何颖坐下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嘟囔着说。
“何颖，你以后能不能不拿晚上不走了来吓唬我？”
“周玉新，我可不是吓唬你，我看你南卧室的床比宿舍的床舒服多了，不一定哪天我不高兴就真的不走了。”
“我的小姑奶奶，你能不能叫我省点心。”
“省点心可以，饭好了吗？我要吃饭。”
“马上就好。”
等我把饭菜端上来后又拿个小凳放在何颖的对面刚要坐下何颖看着我说：“周玉新，谁叫你坐那了？”
“何颖，那你说我应该坐哪？”
“今天就坐在这。”她指了指身边说。
“玉新，你做炖菜的水平确实不错，从明天开始周一到周六你要天天给我做炖菜，但三天内不能重样，什么时候我不爱吃了再告诉你。”
“何颖，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欠不欠我不知道，但你已经答应我，我给你买一本书你给我做一周饭，你是不是得履行你的诺言。”
“我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但以后你千万不能再买书了。”
“那就看你的了，如果你表现得好或者你做的菜我吃腻了我可能就不买了，否则我就把书店搬到你家来。”
“好了何颖，从现在起只要你的要求不突破我做人的底线，你让我做什么我绝不说不。”
从那天以后何颖每天下班后都到我家，有时帮我摘菜、有时给我擦地、有时见到床单、被罩等有些脏了就扔到洗衣机洗了、有时就站在我身边看我做菜，有时躺在沙发上看书或看电视。吃完饭后有时和我说说闲话，有时问问我工作上的事，有时陪我看看电视，但每天离开我家都没超过8点。
10月末的周日上午，我正在厨房做包饺子的准备，何颖又拿来一个纸包，就知道是她又买书了。我就问她：“何颖，这书是你什么时间买的？”
“昨天下午。”
“麻烦你把书都给我放到书架上。”
“怎么你不反对我给你买书了吗？”
“何颖，我反对有效吗？”
“看来你进步了。”何颖笑着说。
“在你面前我不进步那才叫怪呢。”
不一会儿何颖问我：“周玉新，谁叫你把地擦了？把该洗的也洗了？”
“难道我家的地我不能擦吗？我自己的衣服不能洗吗？”
“不能，从现在起洗洗擦擦的活都是我的，我的活不许你动。”
“行，你说还有什么活是你的？”
“我想到的就这些。玉新，今天包什么馅的饺子？”
“‘十一’我不是从家里拿来一只小公鸡吗，我把肉都剔下来了放到冰箱里冻上了，今天就包鸡肉馅饺子。”
“一只小公鸡那点肉能包多少饺子？”
“这不用你管，保证够咱俩吃三顿的。”
吃完饭后何颖和往常一样到南卧室睡午觉，由于那天我起得比较早有点困躺在北卧室的床上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朦胧中就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动，睁开眼睛往身边一看，是何颖躺在我的身边并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马上坐了起来推醒何颖说：“何颖，你怎么跑到我的床上来了？”
何颖眼睛半睁不睁地说：“南屋光线太强我睡不着。”
“那你也不能和我睡在一个床上？”
“周玉新，你不要大惊小怪行不行，不就是睡觉吗？一个床上怎么了？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你盖你的被我盖我的被，有什么了不起的？”
“何颖，你到我家吃饭我可以答应你，你中午在我家睡午觉我也可以答应你，但你不能和我睡在一个床上吧？”
我这一说何颖流出眼泪，她哭着对我说：“玉新，我知道咱俩成为夫妻的可能性不大，但我要完成我的三个心愿，一是叫你给我做一年饭，二是叫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三是要躺在你身边睡过觉。”
“何颖，你的第一个心愿我满足你，第二个心愿我早就知道，第三个心愿是不是到现在就算满足你了？”
“第三个心愿现在只是开始，周日中午你至少陪我睡午觉，每天晚上吃完饭后要至少陪我躺半个小时。”
“何颖，你我都是生理非常健全的年轻人，如果这样有一天你我把持不住自己做出过格的事怎么办？”
“这就是我第三个心愿的目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就必须娶我。”
“何颖，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做最后的结果吗？”
“知道，无非是两个结果，一是你我就像前一段时间一样最后我离开你，如果是这个结果我也非常高兴，因为我爱的人是一个在男女关系上非常讲原则的人，并且是一个遵守诺言的好男人，这样的男人值得我去爱。二是你娶我，那我会更高兴，因为我嫁给了我爱的人。”
“何颖，我实话告诉你，咱俩之间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前一种。”
“玉新，我也知道是前一种的可能性极大，但还不是一点可能没有，所以我还要坚持下去。”
“何颖，你为我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值得吗？”
“玉新，你躺下我慢慢跟你说。”
“你说吧。”
“玉新，你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好的男人。”
“何颖，我有你说的那样好吗？”
“玉新，你知道这十年间有多少女人被你迷倒吗？”
“迷倒没迷倒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当初刘超和郑丽梅是非常爱我。”
“刘超师姑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她爱你之深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就是现在她还深深的爱着你，你的喜怒哀乐都会体现在她的脸上。郑丽梅当初爱你的程度可以用一个女人名誉做赌注。还有咱车间管理组的郭爽、李琳师姑、孙丽师姑以及夏莹，这些是你熟悉的，还有一些你不太熟悉的。”
“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们男宿舍晚上睡觉前都谈论什么，女宿舍在睡觉前肯定谈论一会儿你们男的，而谈论对象最多的就是你，尤其是你和郑丽梅离婚后几乎谈论的都是你，有多少女人想嫁给你，只可惜我们都晚了一步。”
“何颖，凭你的自身条件找什么样的没有，为什么非得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玉新，在我的眼里周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或戈壁滩，在这沙漠或戈壁滩里就有你这棵歪脖树。”
“何颖，你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人人都有梦，但梦都有醒的时候，我劝你也该醒醒了，当你梦醒的时候，你的周边不再是沙漠或戈壁滩，而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到处都是参天大树，你想选那棵就选那棵。”
“玉新，稀少的东西才珍贵，当咱工厂里的黄金比钢铁还多的时候，那黄金还值钱吗？所以你就叫我再做一会儿梦吧。”
“看来我是无法唤醒你的梦，但我希望你早点醒，否则的话当你醒来的时候不但没有参天大树，就连树根都没有了。”
从那天开始每天晚饭后我和何颖都躺在床上说半个小时话，她有时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有时她拉住我的手，有时她半躺着默默地看着我。周日中午她就把南卧室的被抱到北卧室脸对着我、头靠在我的肩上、侧躺在我的南侧有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睡着后脸上还常常露出笑容。
有一天下午，办公室就剩下我和谭工，谭工对我说：“小周，有些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谭工，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小周，你给三车间那个何颖天天带饭，你俩是什么关系？”
“谭工，说句实话，我们俩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普通同事关系你为什么天天给她带饭？”
“谭工，你必须保证今天我说的话一句都不得外传我才能往下说。”
“小周，以我的人格担保你说的每句话我一出这屋就都忘了。”
谭工说完我就把何颖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但我把周日陪她睡午觉和晚饭后陪她躺半个小时没跟谭工说。
谭工听后叹了一口气说：“你为了自己的诺言做得没错，她为了追求自己心爱的人做得也没错，看来错就错在生不逢时，错就错在你俩不应该相识。”
“谭工，你说我不这么做还有别的办法吗？”
“小周，如果你要遵守你的诺言也就只能这么做，我问你小周，当初你为什么要承诺等郑丽梅六年？”
“因为我们结婚六年。”
“你为什么要承诺等她？”
“一是郑丽梅对我不错，和我离婚不是她的本意；二是我想用‘六’字来提醒她；三是我太喜欢我们的孩子了，只有我等她她和孩子才有回来的可能。”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把孩子留下？”
“谭工，一个人不是万能的，你看我干工作、做家务都很在行，可带孩子绝对是我的外行，如果把孩子带在我身边，我怕把孩子带废了。”
“那你就这么苦苦地等她六年吗？再说你这么等她她知道吗？”
“就是再苦我也要等，我等她她肯定知道，因为她留给我的六万元钱有三万是她从她舅舅那借来的，所以她和她舅舅一定有联系，我想她舅舅会把我的情况告诉郑丽梅。”
“那你和何颖现在的情况她舅舅会不告诉她吗？”
“何颖喜欢我郑丽梅早就知道，如果我和何颖不结婚那她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你这样对何颖公平吗？”
“对何颖本人来讲肯定不公平，但我又没做任何对不起何颖的事，我也算对得起她。”
“小周，你将来可能会后悔的。”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和何颖的关系和恋人关系没什么两样，如果郑丽梅听别人说些什么而不知道你真心等她，她可能就不会回来了，到那时你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这样的结果我确实想过，但我现在只能做到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良心就行了。还有据我对郑丽梅的了解，如果我不结婚那她绝不可能结婚，至于在六年内回不回来我说不准。”
2月下旬，最后一个制度会签完后我向李主任进行了汇报，李主任听完我的汇报后说：“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第一步是得先把制度印刷出来发到各单位，然后进行培训；第二步是制定制度检查方法，同时要求各单位编写本单位内部管理制度；第三步是制度执行情况的检查，并在执行、检查过程中完善制度。”
“你有时间进度安排吗？”
“这得取决于制度的印刷情况，如果3月份能把制度印刷完，那4、5月份进行培训，6、7、8、9四个月制定制度的检查方法和编写内部管理制度，从10月份开始对制度的试行情况进行检查，在检查过程中发现的问题只进行通报而不予以考核，从明年开始考核。”
“现在具备印刷的条件吗？”
“已经完全具备条件。”
“我马上就联系印刷的事。制度已经编完，打字员王杨和徐蓉还有留下的必要吗？”
“必须得留下。”
“为什么？制度不是编完了吗？”
“制度没有编完而是告一段落，各单位内部的管理制度还一点没编。”
“各单位内部的制度还得咱们给打字吗？”
“李主任，有几个单位有电脑、打印机和复印机你是知道的，所以打字、复印这活咱还得继续干下去。”
“那你们3月份干什么？”
“编写内部管理制度。”
“编写内部制度不是在6-9月份吗？”
“李主任，等各单位开始编写内部管理制度的时候我们几个可能就没有时间编写咱自己的制度了。”
“用两个月的时间培训是不是长了点？”
“李主任，时间是一点也不长，我还怕时间不够呢。李主任，一共是324个制度，每个制度培训平均时间用1个小时，一共需要324个小时，每天开两个班，每天培训时间3个小时，需要54天。”
“那为什么不每天同时开4个班呢？”
“如果不要求各单位的领导参加可以同时开4个班。”
“那可不行，各单位的领导要是不参加，那这个培训就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说每天只能开两个班。”
“那就每天开两个班。”
“还有李主任，谭工他说自己年龄大了不想讲课。”
“那谭工负责的内容就由你讲。”
“这没有问题。李主任，我想咱最近需要开个会，把下一步的工作布置下去，各单位可以提前编写内部的管理制度。”
“需要什么人参加？”
“各单位来一名领导和制度编写联络员就行。”
“时间由你安排，到时我参加会议。”
“我想安排在下周二的下午1点半你看可以吗？”
“可以，你就做好准备，会上我只做开场白，具体工作由你布置。”
“行，李主任，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还有件事，我为你们编写组申请了一次性奖励，奖金是3000元，你看这些钱你想怎么分？”
“王杨、徐蓉各200元，我600元，他们4个每人500元。”我略加思考后说。
“玉新，你自己是不是少点？”
“李主任，你说他们六个少不少？”
“不少。”
“那就这么分。”
7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我正在审查检查科的一个内部管理制度，这时电话铃声响了，我接过电话就听那边问：“请麻烦找一下周玉新。”
我一听就知道是玉海马上说：“玉海，我就是。”
“大哥，我在你们工厂大门口。”
“你在那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我和李主任打个招呼就急忙奔工厂大门走去，我远远就看见大门口站着三个人，中间是玉海，左侧是玉洁，而右侧的那个女的我不认识，我估计就是玉海的女朋友吴迪。
我走到他们面前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大哥，我们到这就给你打电话了。”玉海回答说。
“玉海，她就是你说的吴迪。”
“大哥，我就是玉海的女朋友吴迪。”
“大哥，咱就别在这太阳底下晒着了，有话是不是到家再说。”玉洁说。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我们送到楼下，进屋后我对他们说：“我去买点菜，你们在家冲个澡。”
我买完菜回来后他们围坐在茶几周围帮我摘菜，吴迪对我说：“大哥，听玉海说你不是离婚了吗？”
“没错，我已经离婚一年多了。”
“你现在还一个人吗？”
“当然是一个人了，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
“大哥，我一进屋就感觉不像一个单身男人的家，我又仔细观察一下后发现你家经常有女人来。”
“吴迪，这话怎么说？”
“一个单身男人的家没有你家这么干净。”
“吴姐，大哥历来都是干净人。”
“家里干净不能证明什么，而你家里有一种女人的化妆品味说明你家里经常有女人来。”
“吴迪，你这话说得很对，不仅是经常有女人来，而是天天有女人来。”
“大哥，这个女是你什么人？”玉洁问我。
“玉洁，一言难尽。”我就把何颖的事向他们说了一遍。
“玉海，我真没想到还有这么痴心的男人和女人。”
“她可能一会儿就到，她来了你们什么也不要说，就把她当成我的女朋友。”
大约5点半左右有人敲门，我知道是何颖来了就小声叫玉洁去开门，玉洁开门后问：“何颖姐，请进。”
何颖看到玉洁马上就问：“玉洁，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我和我二哥、吴姐下午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