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扔给我爷爷奶奶了。那时候的我有多小呢——还在吃奶。然后他们就远走他乡,出去打拼去了。
我爷爷奶奶跟着我伯父伯母他们一起住,因为他们的房子是我爷爷奶奶给他们钱盖的。所以我也就跟着住在那里。
小时候的我,怎么说,听话,乖巧,甚至有些过于愚昧,和现在的我完全不一样。
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所以没少受欺负。那时候我奶奶总是告诉我:“你自己爸妈不要你,你又是寄人篱下,你只能忍,知道吗?”
于是我天天盼,夜夜盼,就盼着他们能够早日回来,把我接走。然后我就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躺在爸爸怀里撒娇,妈妈给我做饭,没有人再敢欺负我,因为我知道他们会保护我。
我伯父伯母的孩子是个男孩,比我大两个月,于是他们嫌麻烦,就让我和他一起上一个学校,读同一个班级,说是彼此有个照应。
但是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我那个堂哥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爷爷奶奶面前他总是表现得很听话,背后却经常吐我口水,骂我,让我滚回自己家。
而我伯母也和他差不多,人前人后都经常说话嘲讽我,没人的时候也经常找理由打骂我。
她不让我坐沙发,说这是她家,我没资格坐。于是我就经常蹲在一个角落里看电视,以至于成了斜视,最后又变成了近视。
于是他们把我蹲在墙角看电视的样子发给我父母,然后一起看着我照片嘲笑我。
但是蹲在墙角的我显得多么弱小无助,墙壁那么冰,那我是得有多冷。
而这些事情我爷爷奶奶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们重男轻女,我对我爷爷来说无足轻重,他每次看见我时眼睛里的厌恶,是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阴影。
曾经就有一次,堂哥骂我妈妈,我听不下去,于是骂了回去。刚好我爷爷路过,听见了我俩对骂,他二话不说直接往我肚子上踹了一脚,我直接飞出去两三米远,狠狠的砸在了门上。而堂哥就站在愤怒的爷爷背后一脸得意的看着我。
这些事我永远不会忘记,因为它已经成了我一辈子的阴影。
那个堂哥也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比如在爷爷带我们去爬山看日出的时候,他就从高高的山上推我滚下去过,两次。
每次我都以为我离死不远了,但是滚到了山脚却发现自己还是没事,当我哭诉着说是他推我下去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你明明是自己脚崴了掉下去的。
所以你为什么又要躲在人群里偷笑呢?难道背后推我的那个,是鬼吗?
还是比鬼更为可怕的人心?
我的童年,就这样被他们推入了深暗的谷底。
但是我小时候特别傻,傻到什么程度呢。每次都被孤立针对,却又一直相信他们和他们一起玩。
好在小时候的我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而堂哥的成绩则一直是垫底。所以伯母对我更记恨,对她儿子也越严格,他儿子就也把这个账算在我头上,最后遭罪的,还是我。
于是堂哥在学校到处说我坏话,带人孤立我。我小时候也蛮惨的,朋友不多,但是都是真心的。
感谢当时一个家境和成绩都很优越的男生,一直保护我,帮我说话,我永远忘不了他在班上选班干时高高的带着几个男生举手帮我投票的样子。
但是也就是这样,我被班上其他学习好的女孩子针对了。因为我父母不在身边,因为我不修边幅,因为我即使被针对还是大大咧咧开开心心。
你看,生活又狗血了。
小时候哪儿懂那么多,现在回头看看,当时的我是多天真,才能让自己受那么多委屈。
于是每次被欺负,就在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抽泣,就想着啊: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又被欺负了,你们快回来保护我吧。
因为他们走的时候我还很小,所以我的记忆没有对他们的任何印象。每次梦见他们,都看不见他们的脸。而梦见一次,我就会哭一个晚上,醒来时枕巾上全是眼泪。
也许是当初对父母的期望太高了吧,所以导致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我六年级毕业的时候,我父母突然回来了,只是他们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红红的小生命——那是我弟弟。
当初我爷爷因为我父母没有儿子的事情就吵了一架,半年没有联系,直到我弟弟的出生,才让他们又和好。
我父母来了,我满心欣喜的以为我跑出谷底,没想到,我只是从一个悬崖,掉入了更深的悬崖。
也许是我对父母的期望太高,以至于成了现在这样。
当时的我才刚满12岁,母亲因为要带孩子,父亲刚开始创业,于是我便学着做饭洗衣服拖地,有时候还要有时间就要帮忙带弟弟。
以至于我现在做家务做饭和带孩子的能力可以媲美一个全职母亲。
而我母亲可能因为更年期,脾气异常暴躁,对我动不动就打骂。也做过一些出格的事情,比如把墨水泼在我脸上,比如我做的饭菜不合口味把菜直接夹起来扔我。
他们的所作所为让我的朋友们一度质疑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其实我也很纳闷,毕竟我家里人没有人记得我生日,包括生我下来的父母。
我一直以为他们脾气不好是因为更年期和工作压力。直到我看见妹妹躺在他们怀里撒娇,而我躲在厨房里洗碗,卫生间里还有一堆衣服要洗。
“妈,我想买双鞋子。”
“可是你上个月刚买的鞋,我刚给你妹妹买了衣服,没钱,想都别想。”
“可是我鞋子已经坏的不能穿了啊……”
于是我便想着自己想办法去弄点零花钱,曾经走过两个小时路去茶园摘茶,曾经写作拿了二等奖得了点小小的稿费,曾经跑步一千五百米拿了第一名得了点小小的奖励。
我初中的老师对我也很好,尽管我让他很头疼。一旦学校有什么奖学金助学金,他都会第一时间找到我。
或许是因为我看起来是真的穷呢。
结果一年好几千的奖学金,三年,我一分没拿到。
因为鞋子坏了,马上要到运动会,我想着再拿个名词,然后用奖金买鞋吧。
于是我穿着那双坏鞋子上场了。我一直保持着第一的位置,结果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我开始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你看,那个女生鞋子是坏的。”
“哈哈哈哈,穿个坏鞋子来跑步,牛批。”
越来越多的类似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里,我恨不得一下子钻进地下,再也不出来。
结果我只拿了两个第二名。
更可气的是,那年的运动会没有任何奖品,当我从讲台上拿着两张奖状下来,看着自己坏掉的鞋子,再回想起那天被嘲笑的经历,我顿时恼羞成怒。
还没走下讲台,我就把奖状撕掉了,扔到了讲台旁的垃圾桶里。
学生在下面唏嘘一片,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些了。
我依稀记得,我父母回来,我上初中期末拿来全级第九,回去却挨了骂:
“你以为你考得很好是不是?!你看看你这成绩,才第九名!你思品为什么才那么点分?因为你自己的品德不好就考那么点分?!”
那天我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彻底对他们失去了信心。
后来的庸医事件,更是让我和他们心里砌了一座高城,我把真正的自己藏在里面。
我朋友安慰我说:“你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不要管他们了。”
是啊,在这个世界活着本来就很累了,为什么我还要在意那么多呢?
晚安,童年,希望下辈子,你能与我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