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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多多的北京邻居

多多租住在福缘门的平房里。说是平房,其实他住在三层。用湖南话来说,他住在楼上。北方的平房和湖南的平房不是一个概念,在湖南人看来,房子都三层了怎么会是平房呢?湖南的平房专指只盖了一层的房子,自从历史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这样的房子在南方就基本只用来摆放鸡笼、狗窝或杂物。当然,多多心里清楚得很,他现在住的这间月租800元的小屋,确实没他家摆放狗窝的房子大。但他的住处人气非常旺,17户人家共用一个水龙头和一个小水池,其中有11家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做。

这11户人家来自五湖四海,女主人的平均年龄45岁左右,绝大部分都在中关村从事保洁工作,她们都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美味;男主人搞建筑或装修,他们赚得多但工作地点不固定,但只要有可能,他们晚上都会尽可能回家,第二天带上妻子做的美味早餐和午餐早早赶去上班;他们都有一儿一女,他们都有孩子在上学或大学刚毕业不久,他们那些上学的孩子寒暑假一般会过来和父母团圆。那些正在上大学的孩子暑假一般会来北京打暑假工,他们中的男主人通常都会回家过年,女主人春节期间通常都会值班挣加班工资。遇到男女主人都因加班不能回家过年时,他们还在上学的孩子就会过来和父母团圆过年。他们家庭和睦,女主人虽然都是保洁大姐,但她们都属于勤劳勇敢正直善良的中国人,整天乐呵呵地忙过不停,而且来自五湖四海。和他们做了5年邻居的多多和朵朵目睹了别样的幸福人生。

多多的住处是他表嫂给他找的,那时他表哥正在哈佛访学。鉴于他奔考北大哲学系的博士来北大蹭课的目的,适合住单间但得离北大近点,在北大南门租单间太贵,租床位人口流动性太大而且24小时不间断的有人洗澡,吵得无法入睡,这也是表嫂的切身体会。这福缘门的平房在他表嫂看来是考研考博者的首选,在这里租个小单间跟在北大南门租个床位每月花费差不多,最主要的这里隔圆明园小门近,方便跑步和去野外背书。圆明园占地2580多亩,有大大小小的湖泊400来个,还有200多座小桥,里面除了厕所基本没有其他建筑。将去圆明园朗诵背书称为野外背书一点不为过。多多的住处可谓离圆明园只有一墙之隔,手持月票或年票从小屋门口走两三分钟路程就能穿过圆明园小门来到福缘门广场呼吸圆明园的新鲜空气。这也是多多租住在福缘门的最大红利。他表嫂和他表哥是青梅竹马,她也是北大的粉丝,曾立志考入北大中文系攻读硕士学位,考了四次未果在众长辈殷切期望她早生贵子的形势放弃了对北大的追求。现在他表嫂已是全职太太一枚,有一长得跟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女儿,前不久又生了双胞胎儿子,现在整个家族都还沉浸在喜庆之中。多多的妈妈跟他的表嫂很投缘,2015年春天多多的妈妈趁来北京慰问他那坐月子的表嫂时曾经来他的出租屋观察了一周,本来他老妈想立马叫他爸爸来把他拎回去,因为他的邻居都是做保洁的叔叔阿姨,他妈怕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往下走。她表姐的理解是如今的保洁阿姨都在供孩子上大学,勤劳节省,而且通常晚上八点就睡,凌晨三点就起,虽然人口密度大点,但对多多的学习不构成影响,这比在北大南门租床位要好得多在这里过渡一下无妨。在表嫂的调解下,多多的妈妈和他达成协议:考北大博士可以,但家里最多支持他考两次。如果多多29岁那年还没在北京结婚,那2020年年底多多必须离开北京回长沙发展。在他老妈看来,如果多多在北京逗留了五六年还没有女孩愿意和他结婚,那主要是因为他家无法在北京买房,所以2021年必须回长沙另起炉灶了。

诚然,在岳麓山下上了近7年学的多多并不讨厌长沙,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颜值最高的岁月都是在长沙度过的,那时他的同学都认为他长得很像张学友,很多女生暗恋他。多多的父母都在老家的小学任教,正统得很。当然,多多在求学期间没有正式恋爱,这和邻居郝华的恋爱经历有关。

郝华曾就读于北方的一所师范大学,大学期间和本班的雯雯恋爱了,雯雯是江西人。从大二开始,雯雯都在郝华的老家度暑假,据说在大学里两人一直在外面租房子,村子里的人都认为郝华大学一毕业就会和雯雯结婚,郝华和他的父母也不例外,因为两人感情确实好。由于郝华和雯雯都不愿在冰天雪的北方城市找工作,所以大学毕业那年郝华把雯雯带回了老家,但由于郝华家在湘西的农村,就业门路窄——只能考公务员,这样雯雯的就业问题就变得比郝华更难解决。所以雯雯那年年底回老家过年时就在父母的“威胁利诱”下和家乡一达官贵人的儿子订了婚,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在故乡的县级中学教学和在异乡的县级中学教学本质一样,都是给学生传授知识,但在故乡教学离父母近,回家方便。郝华得知消息立马去了江西找雯雯讨说法,雯雯避而不见,短信说要郝华面对现实,忘掉过去开始新生活。郝华从江西回来后变得很颓废,他和雯雯分手的事在村里影响很大。多多的母亲是郝华的启蒙老师,向来对郝华很偏爱,为了避免多多遭遇郝华一样的命运,便以此为突破口给还在上高一的多多开展情感教育,告诫多多找对象要遵守“三部曲”,因为恋爱婚姻牵涉面太广,没有章法难免受挫。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郝华帅哥一枚,1米八的个头,打小学习成绩好,尤其是写得一手好作文,多次在大型作文竞赛中得奖。多多小学和初中就读的学校和郝华相同,时时听到任课老师和班主任老师表扬郝华,多多对郝华内心有点小崇拜,雯雯姐姐他也见过多次,毕竟多多和郝华是邻居。郝华失恋后,多多就很为郝华抱不平,尽管嘴上没对这事说三道四,但实际对女生的好感在潜意识里有些排斥。可以说,多多在女生心目中的“高冷”形象和郝华的感情经历是有很大关系的。

多多一米八五的个头,长得像张学友,初中高中对他示好的女生很多,那些就不说了,毕竟都可算作小孩心性。作为一名文科男,大学里甚至研究生阶段对他示好的女生也不少,但多多对女生的好感似乎有着天生的免疫力——四个字“不为所动”。大学多多没谈恋爱他爸妈没在意,但研究生毕业了,多多还没谈恋爱他妈就急了。听说多多快25岁了还没谈过恋爱,他表嫂的观点是,多多可能有不婚不恋的倾向,毕竟他喜欢哲学,哲学家很多是没结婚的。他一文学硕士要跨专业考北大哲学系的博士就是明证。多多的表哥对老婆的分析表示赞同。认为心理比生理先成熟的人晚熟,像多多这样的性格和经历,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谈恋爱。这样家族内部几个高学历的同辈一合计,一致同意多多专职考博的话不能和考博的住一起,这也是多多的表嫂为他在挂甲屯租房的原因。

在多多入户福缘门某出租房之前,他表嫂已经对他的邻居做过详细的了解。多多的邻居中,女主人多是保洁阿姨。当时多多的表嫂是北京一家文化公司的资深编辑,在她看来,保洁阿姨跟全职太太差不了多少,所有的保洁活都可以看作是家务活的变种,这样保洁阿姨就成了家务事多点的全职太太,但她们比一般的全职太太利索。可谓术业有专攻嘛。

站在多多的小屋里面门而立,他的左邻一和左邻二都是安徽人,两家的女主人是亲姐妹,左邻一的女主人叫梅花,梅花大姐一儿一女,女儿上初一,儿子上小学三年级。左邻二的女主人是梅花的姐姐梅珍,梅珍大姐也是一儿一女:女儿是某医科大学的大四学生,正在北京某医院实习;儿子读的是专科,学的是计算机之类,现在中关村某集团公司工作,当时他们一家四口都住在这小屋里,关于这样的小屋4个人如何住得下的问题,多多至今想象不出。

左邻三一家是一对吉林夫妻,都在北大做保洁工作。右邻是一对来自内蒙的夫妇,尽管他们的女儿还在读初中,但他们已有一个6岁的孙子。住在多多正对面的单身大姐是硕士,毕业于西安理工大学,是中关村某互联网公司的一名程序员,多多的宿舍和程序员的宿舍中间仅隔着一条两尺左右的过道,这条道一次只能通过一人,大伙都在过道里就近做饭。左邻一的对面住的是一对河南夫妇,他们一儿一女,女儿儿子都在老家上学,这家的女主人喜欢唱歌,唱的豫剧很好听。左邻二的对面住的是一对河北夫妇,左邻三的对面住的是一对陕西夫妇,陕西夫妇一儿一女,儿子上大二,女儿上大一。河北大哥隔壁住着一对四川夫妇,四川夫妇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女儿只上了初中。四川夫妇在饭店工作,所以基本不做饭。右邻对面住的也是一对夫妻,他们刚搬来不久。三层住的11家中,除多多的左邻三和对面最里边的小夫妻外,住的时间都比较长,都快三年了。相互之间都比较熟悉。住在多多正对面的单身大姐作息时间很有规律,属于早睡早起型,基本上她起床的时间正好是多多睡觉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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