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孟为哦了一声，表示了解，示意继续。
“我在队里吧，就时常听人说起那个地方。有次实在忍不住好奇，就趁放假过去看了看。”
“怎么样呢？”
“感觉非常奇异。那里的业主和住户，那真是……各个国家都有！
因为那里是领土争端区，又是三不管地区嘛。
所以我最初的想像中，那里就算不是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至少也该气氛凝重紧张，就像暗藏杀机的原始丛林。
结果到那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至少就我所接触到的那些，感觉还挺和谐的！
我后来寻思着吧，那些人，主要是那些业主，可能恰恰是因为周边局势不稳，后面又常来一些危险人物，亡命之徒，搞得他们都缺乏安全感。
又都是天涯沦落人，所以一合计，就抱团取暖。
业主团结，和平，而且友善，那些流动人口，也只能客随主便啦！”
“听你说着，确实有道理，有意思。”
“后来我一时闲逛，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回去的班车。没办法，就在类地方，找了家旅馆投宿。
说起来，那个地方，单看建筑，跟内地的普通城镇，一个感觉。都是那种一栋一栋的，六七层的小区公寓楼，一排排地排着，中间隔着横横竖竖的公路。
一不留神，还以为就在内地。
我当时随便找了一家，进去一问，想开房，不需要身份证，但是得先买他一桶方便面。”
罗：“还有这种规矩？”
“那方便面，六十块一桶，一百块两桶。”
“我去！他怎么不去抢？”
“我正想这么吐槽呢！一抬头，看见外边来了一人。您猜是谁？”
“是谁？”
“不是别人，就是班长您哪！”
“我？我咋到那儿呢？”
“我也不知道啊！你说是在旅游。我瞧着你不像是旅游，倒像是在出任务。”
“想不起来。”罗孟为耸肩。
刘云也很无奈，如果每个人都像陈晨那样，内置一个脑机，那该多好。
“后来还有一次。我到冈仁波齐山去玩……
又碰到你，你还是说旅游。
可我还是觉得，你又是在出任务。”
“你咋到处玩呢？”
“也没咋到处，两边都不远啊，一天一来回。”铁旗摸头憨笑。
刘云在小洞天，也露出会心微笑。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刘云知道，在他们之前，有一代人，恨不得钻进电脑，活在互联网里。之后一代，手可断，手机不能断，wife可分，wifi不能封……
到他们这一代，网上的东西看着只觉枯燥乏味且无聊。相比上网，没事更喜欢到处跑。
比如刘云抱上金大腿的时候，正在武当宿营。
而且地理观念也不一样，老一辈看一个地方，是省市县，空间距离这么看。
他们这一辈，不看空间，只看时间：这个地方，是一两小时内，半天一来回的；那个地方，单程半天内，一天一来回的；那个地方，单程一天内，两天一来回的。
以上地区，都是他们的日常活动范围。
再“远”，是只有长假才能去的‘其它地区’。
“冈仁波齐啊……听着有点耳熟。”这么说着，随手就是一搜。略看一眼，就有些震惊。
在印度教传说中，这里是湿婆化身、大黑天神的居所。世界的中心。
在佛教传说中，这里是须弥山，也是自在天主（佛教中的湿婆），佛陀分身、胜乐金刚，及五百罗汉等的居所。此方小千世界的中心。
在雍仲苯教，这里是创教祖师辛饶“降临”之所，360神灵守护之所，世界的中心，此方世界三分之二的知识与道理，都在此地珍藏……这一点，倒是叫刘云想起之前的窦家，只是相比窦家，这里的逼（牛）格（皮）更高大了。
最后，在印度另一大教，耆那教的传说中，这里是其祖师瑞斯哈巴那刹“得道”之处，世界的中心。
“厉害了！这么厉害的地方，我竟然从没听说过！”
铁旗露出无语表情：就算以前听说过，现在也失忆了啊……
不过嘴上还是说着：“可能主要还是因为，那里没有发生过什么规模浩大的，争夺圣地的战争吧。比如另一个诸教圣地，不就因为互相争夺，几千年打下来，打得人尽皆知吗？”
“你说同样是诸教圣地，怎么差别那么大呢？”罗孟为忽然有些好奇。
“我当时吧，在那旮旯，看着那些人，画风都分好几种。
可是吧，都在转山。都在转山吧，还各转各的。谁也不碍着谁。
就那时候吧，我在一边看着，我就在想原因。
后来我就想吧，可能是他们的路数，都差不多：他们都是要靠自己修行，才能实现超脱。
想超脱吧，你就必需要自己修行。别的啥都不好使！
而且吧，你也只需要自己的修行。别的啥都不需要！
所以吧，这些人儿，他们真的就是自顾自修行，修行之外，其他事情，他们啥都不上心！
或者吧，也可能是因为，那里实在太高！
高原反应太强了！人在那旮旯，别说争斗了，光是呆在那儿喘气，都觉得累啊！稍稍动一动，感觉人就掉了半条命啊！”
“哈哈。看你一身筋肉的样子，想不到还蛮有想法的嘛！”
两人陆陆续续，又聊了好些个当年往事。主要是铁旗说，罗孟为听。
一小时后，队伍回了地下城。
新人照例隔离检测。
罗孟为带着铁旗回家看宝宝。
没多久接到电话，叫他去局里一趟。
进了办公室，上司一见是他，脸色就黑了下来。
深深呼吸，好几个呼吸，才平顺了。
没有预计中劈头盖脸的训斥。
刘云却不知道。
短短不到一天，他就已经给罗孟为树立了一个“刺头”的人设：第一天上班，就敢迟到；迟到之后，表情没有半点异常，显得满不在乎；之后工作途中，（根据定位显示）也是有消极怠工的状况——这已经是典型“刺头”的表现。平时碰到了，都最好敬而远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