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金融创新都是从美国,从华尔街开始的,从1933年《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的诞生,美国开始实现飞跃管理,当时诞生了美国独立的投资银行,投资银行是金融市场上创新最活跃的,在那个时候,华尔街就开始创新了。到了20世纪70年代,特别是到后来实行现代金融法案,议员古莱姆提出了现代金融法案,废除了《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它的大背景是电子化的兴起。信息化的兴起,当时金融还是毁灭式经营,这种情况下,以华尔街为代表的金融创新就非常活跃。20世纪70年代末期,对金融衍生品、期货交易,各种各样的债券都是非常活跃的,创新是层出不穷的。当时有一句话,华尔街,你有稳定的现金流,你就把它证券化,所以各种各样的证券产品眼花缭乱。一直延续到次贷危机,都是这些衍生品发展最活跃的时候,所以在人们眼里,华尔街就是孕育金融创新的摇篮。
华尔街也是一个资本逐利的竞技场,这场危机表面上看是债券危机、信贷危机、银行的危机、金融的危机最后导致经济的危机,但是从另一个层面,它是一种文明的危机,它涉及商业的伦理和道德。因为有人认为这场危机是美国过度宽松的金融监管制度,惯坏了华尔街这帮孩子。实际上在华尔街300年左右的历史中,这种事太多了,并不只是这次惯坏的,因为资本的本质就是贪婪,所以华尔街在某种意义上的代名词,就是逐利和贪婪。
从雷曼兄弟的“验尸报告”,就可以看到投行背后这种贪婪的本质。本来这些信贷机构,给那些没有还款能力的人贷款就孕育着危机;而这些投资银行家,又把本来就是一个不良的次债,打包成各种各样的金融产品;评级机构应该是神圣的,但是评级机构的人,某一些把灵魂卖给魔鬼当钱花,参与了投行衍生品的定价,因为他们有利益,评级机构都作出虚假的评级,那是欺骗天下;然后就是对冲基金推波助澜,上演了这次由次贷危机导致的世界金融危机。它的本质,应该是一场商业道德伦理的危机。包括格林斯潘也这么认为,华尔街行为的不端才导致了这场危机。我们必须看到,资本逐利的本性是贪婪的。
另外,从华尔街也可以看到,资本市场对一个国家经济崛起的重要作用,可以说华尔街是撬动美国经济的杠杆。从它的历史看,美国最早发行债券,给南北战争筹集资金,然后美国以铁路开始的这种重工业化的过程,这也是华尔街的资本市场之争,再到两次世界大战,华尔街的支持也使美国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利益,一直到今天,美国从一个殖民地成长为一个金融帝国,资本市场对于美国今天的实力,美国成为世界的超级大国有着重要作用,所以我们也要从华尔街的发展历史上看到,金融的资本市场以至于新金融、现代金融对一个国家经济崛起的重要作用。
时任招商局集团董事长 秦晓
从华尔街发现金融的力量
他是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总经理
他是招商局集团董事长和招商银行董事长
他是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副董事长和中信实业银行董事长
他是第十届全国政协委员
他是清华大学管理学院和中国人民银行研究生部兼职教授
他是日本丰田公司国际咨询委员会委员
金融业的异化和金融市场中的虚拟经济
金融业从实体经济的服务出发,走到今天,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形态。比如说外汇交易和外汇买卖,以前每天的交易量大概是两万亿,现在已经达到了6万亿,但对应实体经济的货物交易实际上只占不到2%。
虽然金融已经形成独立形态,但金融的产生和实体经济是相关的。实际上把经济推到一个新的高度和形态上,经济就像长了翅膀,效率和整体规模都会得到扩展,会达到没有经济时不可想象的地步。但是也可以看到,它会变成一个独立的形态游离出来。市场是“看不见的手”,这里指的是商品市场,而价格是一个信号。但市场并不是完美的,它存在很多缺陷。这需要假设每个人都是理性的,整个社会都归理性,配比资源的方式也是理性的;假设市场经济的信息是很重要的,经济学家们会研究这些信息是否完备、是否对称。但实际在金融市场和实体市场分离时,这种假设是很难成立的,比如说经济复苏时,实体经济还没有真正复苏,股市却起来了,这些事情会使信号发生错乱,错乱就会误导人们配置资源的行为,比如投资行为或消费行为。近期这次金融风暴的产生,从微观层面来讲,就是过度杠杆化引起的,当然过度杠杆化不仅表现在银行,也表现在家庭,甚至是个人的企业。
格林斯潘为了刺激美国经济,结果造成资本价格的扭曲,很多不该投资的也投资,这也是一个层面的问题。微观层面和监管层面的问题是对一些证券化产品风险的识别、评级不够。这也可以追溯到大的背景,就是全球化。全球化以后,中国制度发生了大变革,同时也提供了一个大空间,使生产活动、经济活动特别频繁和活跃,进而创造了更多财富,这时就出现了一个进展的程度和实际状况是不是失衡的问题。比如美国的过度消费,过度消费就需要便宜的商品,中国提供了便宜的商品;过度消费需要资金,通过杠杆调节来提供资金,所以这存在一个结构的问题。但回过头来,虽然金融业现今从实体经济服务变成一个独立的形态,可这个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比如保尔森当财长时,他让雷曼破产是做了很多工作的。他在两三个月以前就吹风,说雷曼有问题,他希望所有银行和雷曼的客户都会慢慢和它切断关系,这样当宣布破产的时候,会像一个定向爆破一样,周围都没有事,不伤及无辜。可结果却并不是这样,这就说明像保尔森这样的人,或是美国金融界这样的人,都不知道金融是什么,它到底会走向哪儿。一个精心设计的定向爆破造成了一个地震式的灾难,有很多东西并不是现在就能说得清。
假设你是一个主权国家的中央银行行长,当发行货币的时候,奥地利派人去询问你是凭借什么决定的货币投放量,因为他可以根据联邦储备银行的利息来决定利率,决定利率就决定了投放量。而你怎么决定投放量呢?你的合法性在哪儿?货币是全球流动的,可是每一个国家的货币政策是由一个主权国自己决定,一个主权国自己决定货币政策会导致全球有何变化?这种变化没有全球治理,也没有全球的统一货币政策,这就是摆在我们面前21世纪需要去解决的问题,你要不理它,这个危机就不会得到根本的解决。
经济学人的方法论
一个人能否称得上人才有很多标准,能力、知识、见解以及判断力,当然和他的经历、教育也是有关的。但是在识别一个人是专业人员还是非专业人员时,却有一个很标准的判断,那就是他的方法论。学过经济学的人有一套严谨的方法论,我的假设条件是什么,我的相关变量是什么,我可以根据这些作出相关的模型。在市场中做金融很多时候要有一个模型,这个模型的建立必须是可以加变量的,形式可以不一样,但框架是需要一样的,因为框架是不能不相同的,就像中医和西医对话一样的,框架的不同导致彼此根本听不懂对方的意思。有好多电视台和报纸上讲怎么做股票,阴线、阳线等,你看不懂那些东西,是因为你没有深入到这个领域。当然每个人对这个判断会有差异,有些人可能认为这个变量更重要,有些人认为那个变量更重要,这不要紧,是正常的。有一个人讲过,科学和艺术的差别有一个很简单的说法,科学是用同样的方法得到不同的结论,艺术是用不同的方法得到同样的结论,艺术最终都是一个终极关怀,都是生死爱恨、人性,但是所讲的故事是不一样的。而科学刚好相反,科学用的方法一样,得出的结论却是不一样的。
《华尔街》的价值
我觉得这还是很大胆的尝试,我也很赞同这种表现形式,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过学术文章讲清楚的,需要用大众方式传播这种文化、理念。人类发展的每个阶段,或者是从长远来看,都有一些终极问题是很难讲清楚的,可能就是在一种两难中来探讨这个问题。要想把人类终极问题讲清楚,一定是一个谎言,是一个宏大的叙事。人就是在各种矛盾中平衡各种矛盾,所以,我们讲金融的时候,有它的必然性、它的产生。我的看法就是把经济活动提高一个等级,抬到更高的形态上去做,而且没有退路。虽然也会带来很多问题,比如经济上的运作矛盾,我们应该是有能力逐步应对这些问题,并且改变这些问题的。当然这个问题,是不是应该短期地改变,是不是有一个好的药方来改变,其实也没那么简单,但是我认为人类有足够的智慧去慢慢地认识它,改变它。中国还是一个金融业相对不发达的国家,中国面对的是两个问题,一个是金融业现在不发达,自由度不高,产品不够丰富,服务还跟不上,这就需要进一步开放,进一步自由化,进一步让金融业的深度和广度提高、加深。另外一个是经验,西方发达国家走过来的道路给我们提出一些警示,金融业本身是有巨大风险的,我们历史上也发生过不良资产大量出现的问题。
中国经济是比较容易过热的,可能有一些早熟的现象,资本市场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泡沫的产生也是一个比较值得关注的问题。所以要使中国人看到这是一条必由之路,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方面要进一步发展我们的金融业,使它更加开放,为它提供更多的服务,有更丰富的产品,渗透率更强;另一方面,要注意到它本身的风险,需要有一个良好的监管,大众也需要对它有一个理性的认识,传递这样两个信息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