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说到全球外汇储备中64.2%是美元,可以看出美元在全球的统治地位。但是华尔街表面看是靠着美元,其实是一个表面现象。华尔街之所以影响世界,关键在于其背后的实力,华尔街本身不断地创新能力,很多方面影响着世界。比如华尔街创造出来的垃圾债券,它的并购影响到了全世界。所以华尔街体现的是美国背后的实力——综合国力。
华尔街不应该为美国承担所有责任
从2008年开始的金融海啸至今余威尚存,要全面看清世界金融格局,美国华尔街肯定是绕不过去的一个重要坐标。
从对金融业本身的发展来说,华尔街的影响是最大的,这是其作为世界金融中心以后才开始的。由于在华尔街的发展过程中出现了很多需要解决的理论问题,如资产组合问题、期权的定价问题都是在华尔街提出来的。金融业需要解决这些问题,因为以前这些问题都没有碰到过,所以从这些方面来说华尔街在金融史上的影响到目前为止是最大的。
不过对金融危机的爆发,客观地来看华尔街肯定是有一定的责任,但是如果把整个都推到华尔街头上,那是很不对的。《时代周刊》曾做过对2008年金融危机应该负责的25人名单,CNN也做了一个10人的名单,还有一些其他的媒体也做了名单,在所谓的名单里面,跟华尔街有关系的人大概有1/3。
格林斯潘是金融危机的“始作俑者”,在这里要负很大的责任。几乎所有应该负责任的人都在名单里,格林斯潘也不例外,在《时代周刊》中排名第五。再一个就是克林顿,金融监管部门的人员几乎占了1/3的名额。格林斯潘在20世纪90年代提出的政策,对房地产的泡沫起了很大的作用,虽然很多人批评他,但是那个时候大家很高兴,因为大家都赚钱了,现在回过头来看,格林斯潘确实犯了很大的错误。
普通的美国消费者也应该负责,因为美国普通的消费者在那时候很贪婪,大家都想赚钱,买很多套房子。大家觉得会赚钱,于是拿第一套作抵押去贷第二套。还有就是这些消费者大手大脚的消费起了非常大的负面作用。美国人在这次金融危机之前根本不存钱的,现在好一些了,美国的储蓄率达到4%,所以在这个应负责任的名单里面,美国的消费者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国家开发银行首席经济学家 王沅
金融狂欢的盛宴总会结束
她是一位尊重学术价值的专家
她有着传奇的经历
她是招商证券股份有限公司的独立董事
她曾任中国人民银行国际司处长
她是国家开发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
政府的守夜人作用
第一个方面是政府。政府在金融发展中应该起什么样的作用呢?我认为政府应该起到行政、立法、执法的作用,其中最主要的是游戏规则的制定。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政府又不应该用行政手段来遏制市场的发展,或者是无端地打击市场的创造力和创新能力,这个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是非常难的。
我们知道,市场的运行是有内在规律可循的,价格作为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引导市场行为。但市场的运行并非是一帆风顺的,有波折,也有风险,实际上市场或者说价格机制难以解决所有问题,市场失灵也是存在的。这就要求政府从宏观的角度去制定出一些基本的规则和制度,从大的层面去指导、保护市场的正常运行,对违反规则的行为进行规管和打击。当然,政府切忌去干涉微观层面的事务或者说以宏观调控之名行微观干预之实。
《华尔街》是一部记录世界金融中心华尔街300年来发展的历史画卷,不仅给从业者以启迪,也使政府和监管者得以思索。
今天的华尔街是世界金融中心的代名词,或者是一种金融制度安排的代名词。华尔街的发展是世界金融发展的缩影,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世界金融发展史。金融危机后的今天,我们重新审视华尔街,更有现实意义。
金融市场的参与不外乎政府、监管者和市场参与者这三方,任何一个金融事件,甚至可以说整个世界金融史的发展都离不开这三者的参与。这三者之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在金融发展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以及各自的定位如何,这些都是值得思考和探索的重要问题。
从华尔街300年来的发展来看,政府、监管和市场这三者之间交错的关系有的时候很对立,有的时候又好像很融洽。在发展的过程中,作为金融机构也好,作为市场的参与者也好,处理好自己的利己行为和在社会上应该起到什么作用的属性之间的关系尤为重要。
无论是华尔街,还是中国的金融市场,永远存在着政府、监管和市场这三者之间的定位问题。
监管的艺术
第二个方面是监管。我们经常说监管和管理不是一门科学,而是一门艺术。由于艺术的边界是很难界定的,艺术的标准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所以能够掌握一门艺术也是非常困难的。监管也同此理,既要尊重市场发展的客观规律,又要遵从大家心里的利益驱动,同时还要把“度”调得非常好,这是非常难的一件事。这取决于监管的基本理念。监管越位,阻碍了市场的正常发展;监管缺位,一旦出现问题,后果往往是不堪设想的。比如,对金融创新的监管,监管者出台一项政策,口子开得过小,扼杀金融创新,口子开得过大,容易引发过度创新带来的严重后果。
为什么要把政府的作用和监管的作用分别来看呢?实际上政府的作用和监管的作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面。美国证监会SEC,不是政府部门奉行独立的监管。很多发达市场的监管机构,比如中国香港证监会、英国金融管理局,它们也都不同于财政部、劳工部、能源部、商务部这样的政府部门,而是独立于政府。但是在中国,监管和政府的作用有时候混淆得很厉害。这则需要理念的更新和监管部门的进一步“去行政化”。只有建立起一个专业的独立的监管系统,才能使市场得以健康发展。
监管的核心职能是信息披露,目的是保护公众投资者的利益,起到watch dog的作用。同时监管者还要对投资者进行教育,提示市场风险。当然,保护投资者利益并不是说要像一个卫兵一样进行全方位的警戒和保护,而是通过各种形式的投资者教育,使中小投资者对市场风险有个明确的判断,对各类投资工具有清楚的理解,以便作出理性的决定。《华尔街》“阳光交易”这一章非常好,它用非常浅显的语言讲述了信息披露的重要性。怎么样知道一个公司做得好坏与否?作为投资者来说,尤其是对小投资者,他们的利益在资本市场上怎么才能得到保护?都是通过信息披露。那么这就要求披露的信息一定是全面的、准确的、真实的、及时的。这就是监管的职能和作用。在监管的过程中要依法监管,要用法律的、制度的手段来监管,而不是用行政干预的手段,这样才能使市场的各方参与者建立起正确的预期。
市场的自律
第三个方面是市场。市场上的很多行为是原始的、原动力的。这个有好有坏。如果没有原始市场参与的冲动,就永远不会有市场的创新,但是这种原始的冲动有的时候取决于市场参与者自身的道德标准。如果他的道德标准一直很高,他有可能一直把公司运作、市场行为放在一个很高的标准上。但是我们平常看到的现象则是,市场参与者是非常贪婪的、逐利的、不择手段的,很难看到他们的道德底线。这也是一种原动力的做法,是一种自觉的行为,因此市场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仅仅依靠政府和监管的力量难以保证市场平稳运行,市场的自律是非常重要的。金融市场最早出现在欧洲,当时还没有监管者,没有证券法。美国第一部证券法1933年才出现。在此之前,大家都是各行其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监管者,也没有一部明确的法律来规范市场行为。但是不能因此就说1933年以前的美国金融是一个蛮荒时代,大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其实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很好的行业自律。行业自律是一种自发的行为,是由市场在发展中探索形成的大家共同遵守的行为规范。这个行为规范有可能是在酒吧里形成的,也有可能是在一个咖啡馆里大家商量好的。因为大家发现在经营的过程当中如果人们都不自律就会毁掉这个市场。比方说我们五个人在做一件事情,如果三个人做了很不道德的事情,那剩下两个人的饭碗也被砸掉了。所以说,自律是促进市场健康发展的重要保障。行业自律的形成是一种原动力驱使的结果,也是一种创新。
盛宴总会结束
市场在高速发展的时候,业内人士都有一些担忧:是不是下一次调整马上就要来临了?因为这种“欢庆的宴会”开的时间太久了,它总有结束的时候,总要有人为宴会埋单。“Party is over”即欢庆的盛宴要结束了。大家也可以回想起来2000年IT行业的泡沫,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我到了美国的西海岸,简直不能相信在当时的美国,几乎所有优秀的管理学院的学生到了研究生一年级就被订购一空了。这些公司有可能是IT公司,有可能是要上市的公司,有可能是华尔街的公司,也有可能是纳斯达克。几乎所有的商店贴的都是招工的广告,广告里包含各种各样的措辞。有的说“We want help!”即我们需要帮手;有的用正式的语气说“我们招聘人员”。我们当时觉得很奇怪,是什么因素让美国的经济能够这样快速地发展?而且当时工资的上升、物价的上升、华尔街股票指数的上涨等迹象让大家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有问题?果不其然,IT泡沫很快就出现了。因此当市场需要调整的时候,随之出现的危机则会推动新一轮的立法。比如安然事件以后,国会通过了《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这就说明市场的发展和监管的进步是交替进行的。
奥巴马和华尔街目前关系非常紧张。奥巴马进入中期选举有很多问题要和选民交代,同时他的救市计划又不能都撤出来,而且由于占用的是国会预算的开支,占用的是纳税人的钱,在美国这种民主社会里他不能没有个交代。在这个过程中,最终起作用的是取决于政治上平衡的关系,是各方的博弈,而不是简单的金融和监管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