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萝卜,咪咪甜,看到看到要过年,娃娃想吃肉,大人又没有钱”!每次快要到春节的时候,我们几个伙伴就成群结伴地大声吆喝。家里人听到后,也总是笑眯眯地跟着我们说唱。
在我们的脑海里的确是很想念过年的,因为春节在我们的印象中就是有很多很多的好东西可以吃,都是平时不能吃到的美味,有的平时都没有机会见到。而到了过年,家里人恨不得把所有在这一年里没有吃过的东西全部展现出来。院中的各家都在杀鸡宰鸭,煮肉磨粉,忙着制作各种年货,这些也是我们很想看到的,制作的流程很是有趣。
令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每个家里做油炸果子,这些酥脆的果子分为甜的和咸的两种。甜的果子是用面粉加水加菜油,揉成面团加红糖水,摊成片状对折。咸的则是面粉加煮腊肉的油汤水来揉和,最后摊成片状用刀切花。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可以扳出很多形状的果子。但每家所做出的油炸果子都是不一样的,因此伙伴们都从家里拿出形状最特别的果子,互相换着吃,有蝴蝶样的,有梭子块的,有猫耳朵样的,有寿桃样的……仿佛吃别人家的果子味道总要好一些,自己家里做的总要差一点。
大年三十守夜是个忙碌的晚上,全忙着做吃的,一点也不像现在大年三十晚上,看着电视,吃着水果那么悠闲。那时只要天才一刚黑,母亲就会用找来的许多木材点燃炉灶来烧材锅,因为这是要烧差不多大半夜的木材,须得备足数量大火烧起来才行。
开始时得用半锅的“响沙”来炒制花生,瓜子,南瓜米,而“响沙”就是平时收集来的特别粗特别干净的沙硕。而我的任务则是负责加材烧火,不停翻炒锅里的“响沙”。这个炒制工作可是个力气活,用铁铲来翻炒半锅的响沙,不停地翻炒,只是一会的功夫,手臂就会酸痛。即使手很酸痛,但还是咬着牙不能停,因为动作慢一些停一会,锅里的瓜子和南瓜米就会焦糊,味道就差的很多。整个春节的花生,瓜子,客人吃了觉得炒制的口感如何,家家都是有比较的,这可不能马虎。母亲在一旁也会不停地催促,使你不能分神。
瓜子花生南瓜米炒制完成后,就把它们放在一边晾凉后封坛,然后马上清洁完铁锅,加上半锅的菜油开始油炸果子。站在锅边的高油温旁,炉火旺旺的,脸上映的红通通一片,年味就这样回荡着。那时也没有什么电视看,就是一门心思地做年货,?仿佛要把这一年没有吃过的东西全部补出来一样。
油炸果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一边炸,一边先吃炸好的果子,而果子里面总会有我做的奇形怪状的样子。方方酥比较好吃,又甜又酥脆,轻轻一咬,满口地新鲜菜油清香。平日里的早餐,把这些方方酥放进醪糟鸡蛋里,味道极其鲜美。
这些油炸果子是比较耽搁时间的,工程也极其浩大,等炸完了,就会用锅里剩下的油去炸小鱼。这些买回来小鱼都只有一寸多长,外面裹上调了味的面粉,炸出来的小鱼,刺和骨头已经炸的非常酥脆。吃的时候自然是连鱼骨鱼刺一起咬着吃,老人小孩吃起来都会觉得非常方便。当然更是长辈们下酒的好佳肴,只是在解剖这些小鱼时会非常地麻烦。
剩下来的时间然后就是炸酥肉,酥肉用的地方可多了,不仅做汤做菜都需要,就是闲时吃的时候也非常可口。屋里的厨房已经被这些油炸的东西堆得满满的,到处都是吃的东西,让人只是一转身就可以拿到所需要的美味。
大年三十的晚上时间是充足的,足足有一整晚可以折腾。这些炸了还没有完,还要继续炸胡豆瓣。这些干胡豆炸出来又香又脆,外面裹上辣椒粉花椒粉,吃的时候既可以当零食也可以下酒,我们因此时常装上一满荷包。
这些炸完后就结束了吗?当然没有,还要炸红薯条。红薯切成粗大的条,外面裹上面粉,炸出来也是酥脆香甜。反正在我的印象里,家里凡事可以吃的东西,几乎都被母亲想着办法做出平日里不能想象的东西,但吃到口里却是异常的美味。
这些所有的东西炸好了,等全部冷却了都要装坛封好,这样才能保持它的酥脆和新鲜。等到年初的时候,家家早上或者夜晚煮上一大碗酒糟汤圆或酒糟荷包蛋,再往碗里丢进这些果子,方方酥真是美味至极,人间享受。
守夜的晚上,家家都在油炸,以至于整个院落到处都飘荡着一股油香,不,是整座城市都飘荡着油香。而在做这些食物做到正是高潮时,已是凌晨时分,这时候整个城市如沸腾了一样,轰隆隆的火炮声震耳欲聋,满天的火炮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我们就会飞快地跑出家门,全部都到院子里,也纷纷拿出自己早已买好的烟火,一起庆贺新年的到来。望着如白昼一样的夜空,欢喜地大声喧闹,等到闹腾够了,又在母亲的呼唤声中各自回到厨房继续烧锅。在寒冷的半夜时分,坐在温暖的炉灶旁烧火,做着可口的美食,其实也是一件极其快乐的事情。
守夜的时间,就在做这么多美食的时间里不知不觉中经过,累到半夜,看看一大屋的食物,真是欣喜万分,肚子也不会感到半点饥饿,吃炒好的瓜子花生,几乎都把舌头都吃起了泡。
那时的守夜虽然没有电视可观看,也更没有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客厅也没有现在这样的灯火明亮,只有在厨房昏暗的灯光下,在刺鼻的材火和油烟下辛苦而忙碌。比较今日守夜时得轻松闲散,虽然有满桌的水果和酒水食物,但更觉得那时才更具有真正守夜的意义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