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冷的只要一到晚上睡觉,我总会让母亲给我装上一壶热水袋塞进冰凉的被窝,等被窝已经足够暖和了,才肯进被窝,不然才上床那种冻脚的感觉真是难以忍受。
那时候房屋布局是没有客厅饭厅之说的,客厅除了一张方桌,座椅依然还放着一张床,当然电视也放在这个客厅。然后在寒冷的冬天,我就可以钻进被窝里,爬在床上看电视了。我们全家都是工薪族,外爷很早前已经过世,外婆也很早已经退休,幺舅舅虽然年龄不大,也还未完全成年就进了厂区开始工作。因此家里除了年幼的我在上学,其他每个人都在上班,家里的经济状况还算好,在整个四合院里很早就买了这台“飞跃”牌黑白电视机。
当时的电视机可是个稀罕物件,平常我和外婆都是听收音机的音乐,对黄梅戏也不放过。但自从有了电视,收音机几乎不再用它了。周末日本的动画片那可是不的了,让我们几个小伙伴如痴如醉。特别是《铁臂阿童木》,《聪明的一休》这样的片子,里面的主人公一直是我们的偶像。而国产的动画片什么《小蝌蚪找妈妈》,《狼来了》等等我们都看不上眼了。
电视里最近这段时间播放着当时人人都想看的火爆港台连续剧:《霍元甲》。
这部香港连续剧火爆的程度,几乎让所有有电视的家庭,只要到周末这天,就哪里都不去了,专心地在家侯着电视等待。港台的粤语歌是那样的令人耳目一新,音乐是那样地令人心潮澎湃,中国武术的武打动作是那样的令人热血沸腾。尽管预演前的广告简直不能让人忍受,几乎长达近一个小时,即使小便涨得心慌,广告再长,还是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视,哪怕是一秒也不愿错过正式开始的序幕。我们那些小伙伴也不在一起玩了,周末星期六的晚上都各自在家里呆着,一周只演两集,这个机会很难得。
漫长而让人煎熬的广告骤然而止,“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片头曲一响,所有的人全提起了精神,口里发出了惊喜和抱怨的声音:“这个破广告终于结束了,天天哪里来的这么多要卖的东西啊!”
“翻来覆去播放的都是一样的广告,也不嫌我们厌烦!”到处都是抱怨声。
我则爬在了床上,用双肘撑着身体,努力地抬起头看着,这样至少不会坐在那里脚冻得吓人。屋里虽然坐满了人,但霍元甲每周才只演两集,因此都看得特别专心,里面的故事情节与我们往日看的连续剧内容都不太一样,那种英雄的爱国情怀与武侠的结合,让我们这些一直看革命战争片长大的人来说简直耳目一新。原来中国人可以这么厉害,还有让人不可思议的各家各路拳派,霍元甲自己创造了迷踪拳,原本瘦弱单薄的身体也可以通过锻炼变成民族英雄。以前电影电视上的火炮隆隆,哒哒的机枪,激烈的冲锋号,被现在的“呼呼”拳脚声代替。
虽只是二集,但加上之间一个多小时的广告放完就很晚了。半夜时分,我胃子里翻江倒海,吐了一地。母亲很是着急,起床后给我拿盆子,倒热开水漱口,拿毛巾擦脸,折腾许久任然不能解决问题。
“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肯定胃子着凉了,叫你在床上看电视不要爬着看,偏要爬着看,胸口全敞开的,这倒好,吐了好几次了,这还怎么睡!”母亲急得语无伦次。
我已全然不能说话,吐的满脸是泪水,汗水,连胆汁也吐出来了。看到这种情况,估计不能再等了,赶紧送医院。外面漆黑一团,母亲背着我,让我拿着手电筒照明。坎坷不平的路上空无一人,那时半夜是不会开路灯的,因此深夜在外,只看得见房屋在夜色中的轮廓,粽粽碎碎,阴深吓人。浓雾把我们的身影完全吞噬,寂寥的街上唯有母亲急促的脚步声,“嗒,嗒,嗒”,清脆的敲在我心里。二十分钟的路程平时是不远的,我经常会跑这么远过来买东西,如果跑的话,来回竟不到10分钟,现在却能清晰地听到母亲沉重的喘息。
冬天半夜的医院清冷无人,身体极度的难受,驱赶了对医院空旷的恐惧,还好有值班医生的起身询问,然后唯有打针以后观察。第二天母亲得上班,我也得上学,打针后开了点西药后就只得再次回家休息。
第二天胃子还是难受,只得再去医院看病,杨医生认为着凉比较严重,继续打针,开了五天的庆大霉素。
每天早上我独自一人去医院,找到医生后先打完针再去上学,中午也是先打针后再去上学,没有母亲的陪伴,我很勇敢的一个人就去了。妈的!连续打针可真疼啊!上午打屁股的左边,下午打屁股的右边,反正两边都已经给打肿了,以至于坐着都痛。但心里却寄希望打完针,让病早点结束,漫长的五天终于熬过去了,呕吐终于止住了,恶心的感觉也终于没有了。
哎呀!人真是不能生病的呀!不管你健康时多么地生龙活虎,朝气蓬勃,但生病时,就像一只病猫一样,一下就萎了。
回到家里,感觉万分庆幸,母亲没有耽搁上班,我也没有耽搁上学。不是又到周末了,我又可以看我的最爱了:霍元甲。而霍元甲也演到最精彩时分,“迷踪拳”出现了,并打败了东洋武士。晚上电视剧最精彩的情景总在脑海里呈现,让人回味无穷。不过想看下一集,必须还得等待下一个星期的周末,想想还真是感到气愤而无奈。
晚上上床睡觉时,突然感觉腿涨涨得,酸酸的,母亲惊奇地发现我腿肿了。忍不住用手指按一按,腿上的肌肉竟然还下榻了一个坑,这可把母亲吓了一跳,我也瞬间懵了,不知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