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阳升到正中时,对应的是九州最为中心的山脉,日昼山。
它粗有三百多丈,高耸入天,山体黝黑,隐透红光,云雾像手镯般,一环环套在它身上,目观极为宏伟。不敢置信的是山顶上竟然有座大殿,名为魁苍殿!
要知道日昼山已经屹立千年甚久,终日吸取太阳精华,已然变成一座溢涨的火炉,随时会爆发。而敢在它之上安身的魁苍殿,实力可见非凡。
山顶隐约传出一位老伯,和位少年郎的声响……
“少主,别跑了,可累死老奴了,今日的书业再完不成,殿主便要责怪咱家了!”
“嘻嘻,我还没玩够呢。再者说,那些书我都读烂了,内容也了然于胸,您老人家就别逼我了,至于爹爹那,我自有办法。”
庭院中,上窜下跳的少年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容清秀白嫩,眼睛大而有灵气,名叫江送,是武帝魁苍从走龙江捡回来的孩子。
嗖,顽皮的孩子,转眼间就爬上了院内的大树,在躯枝叶干中迁越,好几次脚底打滑,险些摔下,这可急坏了树下的福伯。
“少主,书业咱暂放,你快下来吧,待会磕着碰着了,老奴着实没法交代呀!”福伯搓着斑驳的双手,心急道。
江送闻言止住脚步,抓住树上一个成熟的果子,砸向福伯。
“哎哟。”
福伯叫唤一声,故作狼狈擦弄脸上的果肉。
江送看着糊了满脸果肉的福伯,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一不小心,脚底打滑,从树上摔下。
“哇啊啊!”
见此情景,刚还远在数十米外的福伯,转瞬间便出现在江送身前,用双手将他抱住,稳稳落在地上,不带些许颠簸。
望着还在呆滞的江送,福伯问道:“少主,没惊着吧?”
江送呆滞并不是受到惊吓,而是怕父亲知道。若是被父亲得知,按照以往的惯例,自己肯定要被关进小黑屋,看那些枯燥无味的书籍。
抬眼看向福伯和蔼的面容,转念一想,灵机一动,随即抱住福伯,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福伯,这事你可不能告诉爹爹,不然的话,江儿就被关进小黑屋,看不见最最最爱的福伯了。”
福伯听后无奈叹气,在他额头上点了点,“小机灵鬼!”
“江送!”
正当二人言语之际,一道雄浑的声音从拱门传来,随即魁梧的身影便落入二人眼帘。
来人高约八尺,面带龙威,眼似龙瞳,英眉覆发,身穿金纹武铠,他便是被尊称为九州脊梁的魁苍殿主,武帝魁苍!也是江送最畏惧的人。
福伯见状,起身站立一旁。
“父…父亲。”作贼心虚的江送,畏手畏脚,低首轻语。
武帝不理会江送,转问福伯江送书业完成几何。
福伯面露难色,“若是如实相告,少主不免一顿责罚,若不按实作答,又恐留下贻害……”
“父亲,江儿已完成书业!”江送抬首,硬声道。
听到江送此言,福伯抬手欲说词,但看见江送认真的模样,斑驳的手又收回袖中,抬首暗念,“不知是祸否?”
“跟来!”
武帝留下一言,便转身离去,江送紧随其后,无奈父亲越走越快,很快不见踪影,辛好地面有他踏碎的痕迹,跟随到尽头整整百六十丈有余!
刑罚殿。
欲进刑罚殿,先视正法帝!
殿后矗立位手执剑柄的帝像,半身突出殿楼,眉目如炬,守正不阿,气冲霄汉,直视来人!若阴毒恶邪之人与之相视,必被骇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江送望着九十九梯之上暗透隐怒的父亲,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随之一步踏出。
刚站立在第一层楼梯,自己仿佛置身云霄,站立在守正不阿的正法大帝前,与其直面相视。江送暗叹神奇,便连跑九十八道梯,气喘吁吁的来到父亲面前。
还未等江送言语,武帝手生元流,推开刑罚殿大门,只见里有灰毯铺长八成,在毯的八分处有张案桌,上放有熄香三柱小炉,周有四顶梁方柱,上雕牟正兽,旁夹立杖责棍,左右站立金甲神像,殿供奉九尺金锏。
武帝步入殿中,四柱牟正兽,嘴处自燃灯火,令两旁夹立的杖责棍,殷红几分。
“跪下!”
江送不解反呛父亲:“何跪?”
武帝转身怒道:“人为何立?魁苍殿首罪为何?”
“信立,首罪为欺!”
“既知缘由,向金锏一跪一伏,将此错,铭记于心,永不再犯,便回房观书吧。”
江送硬道:“无犯过错,欲跪不能!”
怒气稍缓的武帝,再次勃然大怒,刑罚殿内生无名狂风,向门外狂冲而出,掀得江送目睁不开,但依旧面色不改!
武帝见状,目动一侧,左右飞出一根杖责棍,随风而出,打在江送的膝盖之上。
江送只觉痛楚冲入眼眶,随后额头渗出密汗,却依旧傲立殿前,直到两旁三十六杖责棍,尽数折断,也不吭一声,不挪一寸!
武帝见状不忍,同时也大失所望,馁道:“罢了,既然你不做志士仁人,非要做城狐社鼠,本帝便如你所愿。若后犯大错,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武帝闭眼,袖手而出。
“父亲,我无过!”
汗水浸透江送的衣襟,风也把头发吹得凌乱,声音却如常,刚直不阿!
“轰隆
叮。”
案桌轰然爆裂,殿内供奉的金锏,插在江送面前,武帝大手一挥,殿内出现流画,正是江送今日所作所为。
“你还有何话说?”
“有!”
武帝闻言怒不可喝,道:“你今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本帝就罔顾父子亲情,将你从日昼山扔下,以后生死不话!”
江送诉道:“父亲问我书业完成几何,并未问我今日书业完成几何!而书业:君民论,无名策,君言要论以及天策,四书。孩儿六年前,天食月那夜便全部熟读通透,了然于胸,尽收心底,上至全书大意,下至竹质释图标注!既是实话实说,我何错之有?”
“荒谬,光前三册书就字问千万,玄妙深藏、而天策一书,文字更是晦涩难懂,深意远超脱三纲五常,上归于天道。圣人十年之期,尚不可解其七分,你一年半载有何能奈,读得通透?”武帝闻言先惊后怒问。
“父亲一试便知!”
“好!君民论大意为何?”
“民筑家,家聚成国,国生君。为君者,应眼能观民之痢疾,思解疾苦之举,言则振朝刚!”
“无名策!”
“有难身先行,难退身消迹升烟,是为无名!”
“君言要论中的,君知言生错,该何以正其言,该何解?”
“君子正言先正身,身正躯直,言自能辩是非,分罪责,止纷扰!”
“天策中的,何以为天,又该何解?这一问,便武帝心中压境的桎梏!”
“吾生自当天,俯瞰万物如蜉蝣!”
武帝呆滞一念,忽闭上眼瞳,其中衍生天地剧变,在那里时间过了,无数个万年,是尸横遍野,化骨新生,是沧海又变桑田……
吾生自当天,俯瞰万物如蜉蝣!
“妄图压制九州的贼老天,我懂了,我魁苍懂了,我终于懂了!”
武帝身衍星辰之光,元流化金龙从脚聚上天灵。瞳中世界里的天顶苍穹,伸出一个巨掌,向他狠狠拍了下去,意图夺他性命!
武帝如纤夫断荡,同大掌殊死一博!
刑罚殿武帝真身,爆发光芒万丈,令江送不自主护住双眼。
“虽然不知道父亲在做什么,但可以肯定是,现在决不能打扰他!”
忽然,再起无名狂风,将江送吹飞出殿外,随之殿内传出怒喝,传遍九霄云外!
“开天筑无上!”
“给我开!”
“腾”刑罚殿一阵强光,传出阵阵波动,两道元流化为金龙,从殿门飞奔而出,分为左右扶摇直上,在龙鸣九声后,双龙合二为一没入天际,令苍天金黄一片!
万里晴天,忽变云藏暗雷……
武帝从刑罚殿冲出,一把抱住江送,道:“江送,为父今就交给你一个道理,你今后可要好好记得!”
“若有恶相向,覆命也还迎!”
完言以龙冲九霄之势,硬撼形成的雷劫!
“轰隆”
面对顷毁山河的雷劫,武帝龙瞳现出一摸桀骜。
“傲龙武诀!”
随之身覆龙甲,单手捏住雷劫,同是无上境的雷劫,在龙爪力量下,毫无还手之力。
“砰”
雷劫被掷回云层,散裂为线,天又变成晴空万里……
这是示威,代表九州的示威,他不能有一丝退和怯!
就这短短片刻,又站在刑罚殿的江送,才算真正知道,他父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何为九州脊梁!
“江送,是为父,对你疏忽了……”武帝声音少有的温和。
“孩儿,知晓父亲的苦心!”
武帝转身,道:“虽说如此,你却还有一错!”
“知父过错而不指,借此与父向争执,卖弄小聪明。这果然都瞒不过父亲!”
武帝正视江送,俯下身来,道:“那你可认错?”
“孩儿知错。”
江送向武帝跪了下来,膝盖还未触碰到地,后眼生恍惚,便被带出了刑罚殿之外,只听父亲念叨。
“人生,得一江送,至此夫复有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