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福早上去了教室。还没有走到教室，在楼道里就听见教室里乱哄哄的。燕福眉头一皱，大力地推开门。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燕福看见有一个大个子宋子玉，正站在讲台上。这个学生看见燕福也楞了一下。
燕福看着黑板上写着七扭八歪的名字，和“正”字的笔画。
“这是做什么！谁给你们的权力！”燕福大吼一声。
说谁出的主意也无关紧要，但是这个事情，让燕福很恼火。这些学生怎么会背着自己做这种事情呢？真对自己的工作不满意吗？
看着宋子玉就来气，燕福一把扯断了他挂在裤子上的铁链子。
“这是什么行为！”
“就这个形象怎么做班干部！”
燕福大声地批评着学生。在他心目中，只有品学兼优的学生才可以做班干部，尤其是班长。
燕福的第一个态度就是不同意。一个不同意是背着自己竞选班干部，一个不同意是选出来的这些同学不属于他对班干部的定义。
原本就很恼火，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一定会大骂一通，认真调查这件事。但是自从他成为燕福之后，他就懂得了一些道理。尤其是对这些成绩差的学生，不能采用强硬的态度。
燕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缓缓说道：
“同学们，你们的心声老师能够理解。大家都愿意选出自己心目中的班干部，也有些同学愿意承担班干部的工作。
“我知道大家心里对我刚才的态度不满意。但是做事情之前需要跟老师打招呼，看能不能做。
“如果大家真有这个意向，那今天下午咱们安排一个自习时间进行班干部竞聘工作。有想法的同学可以报名参加竞聘演讲。
“大家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提出来。”
学生们没有说话。
燕福心里想，不就是做个班干部嘛，谁想做谁能做谁就做呗。管他或她是个什么样子的学生，学习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呢。不过燕福想，也许这样批评他们一次，估计他们就会取消竞聘班干部的念头吧。
没有想到，结果还真有人报名了。
燕福一看报名单，想做文艺委员的就有七位同学。那怎么办呢？按说有一个就够了。可是他们既然想做，就让他们做吧。
燕福想，一周上五天课，一天安排一个文艺委员值班。剩下的两个，一个是男文艺委员，一个是女文艺委员。这样想想，问题也就解决了。别说七个，就是十七个也能让他们都做上文艺委员。
曾经名盛一时的全国名师的班级，全班学生不都是干部嘛。
反正就这些学生，只要他们在，不出安全事故，由他们去吧。
燕福回到办公室，听见他们在一起嘀嘀咕咕讨论事情。
燕福没有主动凑过去听，但隐隐约约也能听见他们说的是白娥。
他们好像说白娥的风流故事。在高老师的组织下，纷纷议论。
听说她妈就是一个寡妇，她现在已经经历过三个男人了。
燕福没想到，白娥还有这么多经历。可能白娥内心还是一个很奔放的女人，只是外表看不出来。这种女人也许大叔会喜欢，就像五十岁左右的张昌宏那样的人。
燕福觉得女人，外表冷酷的，平时不和人套近乎，说风流也吸引人；那些表面上风骚无比，其实头脑异常顽固的，还在背后搞事的人，他是不喜欢的。这种人最多算作床上用品。燕福觉得真实最美。无论什么人，坏人表现出来真实也是可以接受的。最为厌恶的是虚伪的人，本来是坏人却装作好人。
单纯地看待白娥，还是能给人欲望的。燕福心里想。
学校通知市教育局教研室的人要到学校调研。对于调研，燕福原来不知道具体做什么，后来也就渐渐明白了。说是调研，其实也就是听听课，评评课，只是一个教育权威部门的一个正常工作程序。
校长在大会上安排一定要非常重视市教研室的调研活动。总之上级领导到访的各种活动一定要积极配合，不能出差错。全校上下都是很紧张的，也许那些年纪大的老师不紧张。他们不紧张，可能是教学经验丰富，不担心别人听课；也许是那些教研教师不喜欢听老教师的课，可能过去听得多了。
“燕福，你可要小心听课啊。”开完会之后，高老师在办公室里说。
“没有那么巧吧，我刚来，怎么会听我的？”
“新来的更容易被听，像我们这样老的，人家早都没有兴趣了。还是你们嫩啊。”
“高老师也羡慕嫩男人啊。”白娥在旁边说。
雷丽没有说话，偷偷地在笑。
“雷丽，你也很有可能被听课。好好准备吧。”白娥说。
“恩，好好准备，就怕万一。”雷丽说。
“那我也得准备准备，小心给学校丢了人。”燕福笑着说。
“这些课，一定要重视，要是上课被那些教研室的人批评了，校长肯定不会放过的。”高老师说，“学校就是这种情况，特别在意外人的说法，外人说好他们就认为好，外人说不好，那他们自然就认定不好了。”
“是啊，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那些人抓住你的把柄。”白娥说，“组长以前就告过我们，一定要钻研听课人的喜好，你的课就是讲给他们听的。只要能让他们高兴，一切都好说。”
“那样不是主观性太强了吗？”燕福问。
“什么主观不主观的，领导满意就行。”白娥说，“慢慢你就知道了。你问问高老师是不是这个道理？”
“高老师，您说说是不是白老师说的那样？”
“哈哈，白娥啊，人家燕福还是一个刚刚进入工作岗位的青年，怎么可以那样教人家呢？”说完，高老师又是哈哈大笑。
这是什么意思，是白娥说的不对，还是自己不开窍。燕福想。
估计白娥说的没错吧。高老师真是人老心不善。
燕福只能提醒自己多注意多留心多用心。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因为他知道怎么做，只要提醒自己避免上次出现的错误就行了。
事实和燕福预料的是一样的。
教研室的红色风衣女人已经来了。
燕福被安排在了第一节课讲课，听课的人有红衣女子和校长以及组长，还有一些不认识的老师。
燕福紧张，虽然上课他不陌生，但是这么多人听课，而且校长也在，尤其是要让红衣女子满意。燕福紧张得表情生硬。
还好，一节课的流程基本没有出错。他上课的空隙不时地偷看那个红衣女子的表情变化。当她专注看自己的时候，燕福就不去看她，心里想也许现在这个内容她是很感兴趣的。如果红衣女子不看他，他就会认为这段内容她不感兴趣。如果红衣女子什么也不看，低头看自己的手机，燕福就想完蛋了，可能自己讲的内容她完全否定了。
校长的脸色一向是那样，因为他也不是本学科教师，不担心他对内容的评价。组长什么时候也黑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管讲得怎么样，一节课就要结束了。燕福时刻看着教师里挂着的钟表，一定要注意时间。一定要在下课铃声前结束自己的讲课内容。领导经常赞扬那些高明的老师，就是讲完课后立即会想起铃声。
燕福觉得真是鬼抽筋，谁能那么准确地掐时间，而且真有那样的老师吗？他不看表心里就有一个计时器吗？
关于优秀老师的各种表现。在燕福刚进入学校进行岗前培训的时候，就听某某领导讲：哪个老师的板书好，哪个老师的语言好，哪个老师的教案好，哪个老师的朗读好等等。燕福其实不屑一顾，好不好要看一个老师的整体，怎么只能好在一方面呢？老师更应该关注学生的上课情况，怎么只会顾及自己的某个方面呢？燕福有疑惑。
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的。
不过这次听课还好，一个是红衣女子没有表现出特别厌倦的情绪。一个是他在下课前的两分钟本来已经讲完了内容。但是根据他以前的记忆，这两分钟不能让学生下课。应该假装提一个问题，让学生思考，或者让学生自己朗读课文，说说自己的感受。这都是老教师的经验之谈。所以这次还剩下两分钟下课的时候，燕福就没有说“同学们，还有两分钟下课，我们先下课吧”，以前曾经因为这句话惹恼了校长。校长以为两分钟怎么了，两分钟也是你的课堂。燕福当时想，既然已经讲完了，而且你们的目的就是听课，现在听完了不就可以走了嘛。下一节不是还有课要听吗？怎么也得留一个上厕所的时间。燕福考虑的很周到，当时校长不满意，他觉得课堂有问题。
讲完课，点评的时候，校长没有参加。只是红衣女子代表市教研室主评。
参加评课的是全校的本学科老师。红衣女子鼓励大家先评，民主自由。红衣女子一说话就让燕福心里亮了。她说燕福这个名字本身就好听，声音也好听，我特别喜欢你，听你的声音。后面的内容燕福已经记不清了。总之没有多大的毛病，整体还是满意的。
自己毕竟是刚毕业的学生嘛，一出手就那么成熟是不可能的。
这个红衣女子的点评让燕福倍感温馨。“喜欢你”三个字就让他有些激动了。在评课的过程中燕福知道了她的名字——尹佳。
燕福记住了这个名字。
“尹老师，您再说说我的课好吗？”燕福问。等到听评课活动结束之后，燕福单独来到了尹佳的面前问。
“燕福，来，坐下说。”尹佳满脸笑容。
燕福很真诚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先说说，你觉得自己的课有哪些不足吗？”尹佳很有经验地说。
“我也不知道。感觉还是不饱满吧。”
“你的感觉是正确的，骨架有了，缺少血肉。”
“如果多一些肉就好了。”尹佳笑眯眯地说。
燕福只管点头答应。燕福看着眼前这个红衣女人，觉得也就三十多，比自己大十岁左右。虽然不是那种大众美人，但足够吸引人。身材丰满匀称，眼睫毛楚楚动人。
“尹老师，走了。”燕福听见门口有人叫。
他们有他们的固定安排活动，燕福还没有来得及留电话，尹佳已经跟着那个人走了。不过欣慰的是尹佳回头向他招了招手。
燕福这几天的烦恼顿时消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