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总会到来的,但上班的日子总是相似的,知道夏冰今天也不上班之后,一成便觉得今日会异常难熬,懒洋洋的起床洗漱之后,一成很不情愿的来到公司,可就在一成来到公司的时候,一成发现门口又停了两辆警车,历史是如此的相似,就和昨天一成刚来公司时的场景,一模一样,一成定睛朝着警车看去,好像就是昨天早晨的那两辆,因为车牌号一成还有点印象,一成仔细朝车窗里望了望,车内早已没了人。
“看来来了有一会了。”一成心中揣测道,来到前台,前台只有刘姐一个人,打完招呼后,一成走进了里面办公室,而办公室里只有小张一人。
“小张,其他人都休息吗?”一成朝坐在椅子上正吃着早饭的小张问道。
“没有,经理和楼管都去了5栋401那家了。”小张往嘴里塞了一口包子,满嘴油腻,鼓鼓囊囊接着惊讶道:“路哥,你知道吗,那对母女真的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你怎么知道?”一成惊疑道。
“你等等......噎住了!”小张端起粥,大口喝了下去,捶了捶胸口,舒了一口气又道:“警察不是来了吗?昨天来还不确定,今天来已经很确定了。”
听小张说完后,一成并没有再说什么,坐在座位上拿起了《公安基础知识》,打算趁领导不在,好好看会书,这时,前台刘姐喊道“你们两谁有空,去5栋501抄个水电。”
“对了,小张,李远呢?”一成问小张说道。
“老李今天请假了,估计是被吓到了!”小张摇了摇头,无奈的接着说道:“路哥,你去抄吧,我吃的太饱太累了,让我躺一会,等再有事,我去。”说完,小张就瘫在了椅子上,一成只得无奈的合上刚打开的书,起身答应道“好的,刘姐。”
5栋是李远所辖楼栋,昨天李远被警察找到问了话,问的无非就是关于张姐的一些事情,但昨天,李远明显害怕极了,他是个胆小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所以今天请假了,一成也不愿再去猜测具体原因,既然今天李远不上班,那么他所辖楼栋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要分到他与小张的头上,不过,一成心中并不抱怨,因为如果有一天自己休息了,小张和李远也会这么做的,至于谁去,一成想起了瘫在椅子上的小张,默默笑了,因为这家伙懒得很,大概只有李远能替自己去了,一成一边走着,心里一边心生紧张和丝丝愉悦之情,并不是因为去抄水电这件事多么可怕,也不是多么有趣,更不是因为一成想到了小张与李远推诿的搞笑画面,而是他觉得靠近警察的机会来了,虽然不是刑警,但是,也能让他心跳加快,而且,还能去看看现场,这些令一成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抱歉,先生,警察办案,请勿靠近。”一名身着制服,手带白手套的青年男子将一成拦在401门外,这位正是昨天那位令一成不敢靠近的警官,但一成路过都路过了,离得这么近,总得问下吧,再说,他还挺好奇的。
“警察同志,我是这个小区物业工作人员,我们经理在里面。”这个时候一成真想递支烟,但可惜一成从来不抽烟,也就算了,只能迎面笑道。可一成面前这个人却面如铁色,甚至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这令一成不禁心生敬畏之意,但是,仗着自己身上这身物业制服,一成更大胆了些。
“不信,你看,这是我工号牌和笑脸牌。”一成向前挺着身子。但刚刚那只拦住一成的手马上上浮、抵在一成的胸膛上,犹如如来神掌,让一成再难前进。
“别再向前走了,同志,请自重,否则你就是妨碍公务!”他冷酷无情的说道,眼神里更是溢满不容置疑。
就在一成准备默默而归之时,可能里面的人听到了门口的声音,只见经理走了出来道:“怎么了?前台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经理,我刚去楼上抄完水电,碰巧路过,我先去忙了,经理。”一成心虚的赶紧溜了,心想既然不能溜进去,那也不能让经理抓到晃悠的把柄。
当一成走出楼栋的时候,在单元门前转身看了看,却突然发现有只肥胖的橘猫正在旁边垃圾桶后面,一动不动的盯着一成,淡黄的两只大眼睛看着一成,一成一时也不知这只猫是何意,只见它在“喵”了一声之后,便又开始在垃圾桶周边闻了闻,“大概是在找吃的吧!”一成猜测道,但是看着这只猫,肥肥大大的肚子,伴随着身体摇摇晃晃,这让一成觉得这绝不是一只野猫,倒像是一只从小被人养在家里的猫,一成又抬头朝楼上4楼望去,一时看不明白,便走了。
一成离开后,走入这空荡荡的马路,不知为何,今天路上行人稀少,马路拐角处的凸面镜,展示着变形的世界,不过,对于它来说,变形才是正常的,就这样,晃晃悠悠的,一成在园区又转了转,毕竟今天他最想看见的人不在,过了一会,一成回到了办公室,回来时,经理也刚回来。
“经理,她家咋回事啊。”一成好奇的问道。
“她家啊,失踪了,警方已经确认了,此女,名张芳懿,离异两年多,独自带着一个7岁多的女儿,对了,我当时听到一个警察说,这个女的以前就失踪过一次,当时好像是她妈妈去世了,受不了这个打击,就离家出走了,这是第二次。”经理从自己的办公室拿出水杯,边喝边说道。
“第二次?第一次是因为妈妈去世了?”一成脑海里闪过昨天刚看到的那则午间新闻,“难道这次失踪和死的那个男的有关?”一成在心里暗暗揣测道。
“经理,警察调监控了吗?”小张问道。
“调走了,但5栋前面的摄像设备有点老化,看不清楚,警察说是能技术处理一下。”经理又咽下了一口道,看来刚刚和警察在一起,没少说话。
“经理,我们小区大部分的摄像设备都需要更换一下,我那片区域也经常有人东西被偷,你看,什么时候更换一下,不然,我也不好处理啊。”小张趁机说道,但小张明显搞错了时机。
“胡说八道,现在就你那片区域摄像最清晰,年初刚换的。”小张被经理迎头臭骂。
“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小张哈哈的打着马虎道。
“经理,把5栋这片也换了呗。”一成也有点不合时宜的说道。
“不要钱啊,不得一批一批来啊,再说,他们都不及时缴纳物业费,哪有钱,特别是5栋和你那片区域,大部分都没交,你得抓紧催啊。”经理领导的架子突然上来了,就是这么突然。
“好,马上催。”一成只好应声答道,小张则躲在座位上偷笑。
“别愣在这了,赶紧干活,去把收费台账整理下,这活不用体力,坐在那就行了。”经理突然对着一成说道,这句话让一成这个大病初愈的人,不知是要说声谢谢的好,还是不要说的好,一成只好答应道:“好的。”
一成一边整理资料,脑海里一边不断跳出“死者、男子、失踪、母女”这几个字眼,也不断浮现着昨晚云华大桥上影影绰绰的烛火,越想越觉得那就是一种祭祀。一成越想越混乱,越混乱越定不下心神,也越想越觉得难受,埋在心里十几年的警察梦似乎得到了强烈的召唤,虽然这次没能考上警察,但似乎命运给了他最好的安排,因为这次的事件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如此真实,而且,张姐在自己住院的时候,十分关心自己,想到这,越来越强烈的好奇心和使命感使得一成决定去一探究竟。
“小张,经理来,就说我去巡楼了。”借着这股热劲,一成去了死者“刘天豪”的案发地--春和小区,现场已经解除了封锁,一成来到旁边的小商店,店门口摆着一副象棋,四五矮脚凳停放错落。
“老板,来包云烟。”一成学着同事小张买烟的口吻,要了一包烟。
“好的,小伙子。”老板爽快的应声道,语气中似乎有点高兴,大概是来生意了吧。
“老板,这周围咋这么冷清呢,都没什么人气。”一成有点明知故问道。
“哎,小伙子,别说了。”从话音可以听出,老板是个本地人,但老板这句话的语气中明显夹杂着失落,一成仔细端详了老板一会,老板看上去,像60多岁,脸胖胖乎乎的,身材发福的厉害,眼睛也很小,从那胖乎乎的短粗粗的手去拧开水杯,可以看出,老板生活中也有不乏可爱之处。
“咋了,老板。”一成在烟盒上找了一圈,终于找到撕开处,慢慢撕开塑料薄膜,这才想起来,没有火,一成佯装不想抽了,将烟揣进了兜里。
“还不是因为......因为昨天这里发现了具死尸,都把人吓的不敢出门了。”老板浑厚的声音里夹杂着丝丝落寞与埋怨。
“哦,这事啊,我听说了,但这大白天的有啥害怕的。”一成故意安慰道。
“是啊,大白天的有啥危险,可人不就是这样嘛,胆小怕死,要我说,这事就怪老吴,这个死老吴哪不能发现,非得在我这条巷子发现。”老板埋怨道。
“老吴是谁?”一成好奇道。
“就是老吴第一个发现死尸。”老板仍然没有回答一成老吴是谁,只是沉浸在无生意可做的悲愤中,于是一成又故意问道:“老吴是?”
“老吴就是那个大烟鬼啊”老板愤愤道。
“你知道他住哪里吗?”一成追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找老吴?”老板突然警惕起来,放下手中的计算器,睁大的眼睛里充满刚正义气,似乎还夹带着商人的精明,但却没有丝毫恐惧。
“老板,您别误会,我啊,就随便问问。”一成急忙摆手解释道。
“那我可不能告诉你,一看你就不是这附近的人,万一你是坏蛋怎么办,我还等着那个胆小鬼出来和我下棋呢,这个人已经被吓破胆了,可不能再去吓他了。”老板有点小孩子脾气似的,冲着一成忙摆手道,就好像告诉了一成,老吴会怪他,以后老吴就不和他玩了一样,似乎还有点好朋友之间的保护一样,而这种保护的前提便是一成是坏蛋,逼问他好朋友的下落,他誓死不从的意思。
一成偷偷望了望店外那副残局,红方炮与黑方炮成互换之势,若红方先走,可吃黑方炮,接着将军,提车,一石二鸟,若黑方走,黑方炮可白赚一颗红方炮,形势得到翻转的同时,红方形势不太明朗。
“大叔,这局棋该哪方先走了?”一成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的反而却是“大叔”,不再是“老板”的称谓了。
大叔瞅瞅一成又瞅瞅棋局,又瞅瞅一成道:“小伙子,你懂象棋?”
“略懂一二!”一成抿了抿嘴道,其实,一成算是象棋中的中等水平,从小一直和父亲下,一成喜欢这方寸之间的纵横捭阖,很有意思。
“来来来,难的遇到一个懂的敢来的大活人,这两天都快憋死我了。”大叔欣喜的从柜台挪出来胖胖的肚子,伸手推着一成来到了棋局面前。
“小伙子,不瞒你说,这黑方是我,红方便是这老吴,现在轮到我出棋了,看招、吃炮”大叔手起刀落,开怀笑了起来。
在损失一将之后,一成并没有慌乱,重新调整布局之后,与大叔大战了好几个回合,最终,红方还是胜了,不,应该是一成胜了。
“大叔,承让了!”一成拱手道。
“哎,可惜我的‘马’走错了一步,不过,真是不服老不行哦,你赢了,小伙子,”大叔有点惋惜道。
“侥幸侥幸,大叔,要不是吴老留的棋子适合我的策略,恐怕我也很难取胜。”一成故意讲出吴老,意有所指。
“好了,小伙子,你也不必再谦虚了,再来一局,我就不信了。”明显大叔的棋瘾上来了。
“大叔,真的,我只是侥幸,既然你要再来一局,那我只能硬着头皮来了,你可要手下留情啊,”一成客气道。
“放心吧,小伙子。”几句话之间,大叔早已摆好了棋盘,顺便还帮一成摆好了棋盘,就这样,几番攻守之后,大叔还是赢了。
“大叔,姜还是老的辣啊,不服不行。”一成又拱手道。
“哎呀,小伙子,你今天可把我哄上天了,不过我也真是开心了,你也不必再下了,我知道你的用意,我看你吧,搬出老吴来激将我,引起我的棋瘾,最后,又故意输给我,让我开心,还有,你烟也不会抽,还来买烟,看来真是找老吴有事啊,和你交谈下来,你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再说,大白天的坏人又怎么敢再来这地方,我带你去找老吴吧,顺便去骂骂这个胆小鬼。”大叔高兴的眼角堆满了肉,缓慢的起身站了起来。
原来,大叔一切都识破了,一成一下子被大叔这段话镇住了,但是一成不明白大叔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抽烟,于是问道:“大叔,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抽烟?”
“就你那拆烟的姿势,就像13/14岁小娃娃一样,一看就不会抽烟,会抽烟的哪里需要用眼睛找拆烟口,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听完大叔这一段话,一成深深折服于大叔那小小的眼睛,不,是折服于大叔的江湖。
“小伙子,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到底找老吴干什么?”大叔仍有点疑惑的问道。
“我啊......我就是死者保险公司的一名实习生,现在在学习现场调查。”一成掏出了自己以前的工作证件给大叔,这张工作证是一成偷偷留下来的,毕竟这是一成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所以一成在辞职的时候特意留了下来,以作纪念,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其实一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一成只是想问问死者究竟是何人?是怎么死的?因为他怀疑这可能涉及到张姐!
“这样,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老吴。”大叔交还了一成的工作证,便准备走去。
“现在?大叔,你这店?”一成指着空无一人的店问道。
“没事。”大叔朝着店内喊道:“老伴、老伴,你出来看下店,我出去趟。”
“你去哪?外面不安全,回来,哪都不准去!”里屋传出焦急的关切声,不,应该是命令。
“我出去下,马上回来,大白天的怎么不安全。小伙子,走!”大叔有点生气道。看着大叔走着虎虎生威的步伐,一成心生敬畏“大叔,如果放在古代,一定是名将军。”一成心中暗想道。
“人啊,就是这样,担心这担心那的,多余。”大叔一边走一边叹气道,一成跟在后面,看着这之前电视上出现的街道画面,就在眼前,心思早已不在大叔身上,也就听不见大叔说的话了。
老吴家位于商店后面,沿着这个巷道一直走,再左拐就到了,这也难怪老吴能第一个发现。
大叔重重敲了门“吴老鬼,快出来,大白天的关什么门!”
“谁啊”一个声音像穿透一层又一层的墙体,传至院门口,即使是粗狂的男音也细弱了。
“我!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老赵,快开门!”大叔原来姓赵,赵大叔气冲冲的吼道。
“来了来了......”不一会儿,走出来一个精瘦细高挑的老大爷,鹳骨十分突出,头发黑白相间。
“这么晚才开门,躲在家干啥,也不去我那转转。”赵大叔一顿训斥。
“这位是?”老吴并没有直接回答赵大叔的话,反而从门里出来便一脸惊疑的看向一成,盯着赵大叔连忙问,赵大叔身旁的一成是谁?不过,也难怪,毕竟是老吴发现的死尸,这么惊悚的事情,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变得紧张兮兮,甚者都会疑神疑鬼、神经衰弱,更何况是见一个陌生人来访。
“这位是保险公司的,他要问你几句话,我就把他带来了。”一成听完一愣,大叔也太直接了。
“我昨天不是都说清楚了吗?”吴大叔满脸委屈,从他那欲哭无泪的愁纹里,一成看出,最近,他应该没少被折磨。
“大叔,你别慌,你把你之前说的再说一遍,我这边听一下就好了。”一成安慰道。
“这这这......”老吴显然害怕了,不知道是否想起了看见尸首的瞬间,双手颤抖着搭在赵大叔的胳膊上,眼睛盯着赵大叔,满脸委屈和痛苦,仿佛再向赵大叔说“你快帮帮我!”这一切,一成都看在眼里,一成看到吴大叔这般痛苦的样子,瞬间有点后悔来了。
“哎呀,你快点说,这小伙子也是工作需要,说完赶紧和我去下棋去,下棋就会忘掉所有的事了,就不会害怕了!”赵大叔握住吴大叔的手,催促道。
“大叔,你就捡重要的说就行了,简短点,几句就行了。”一成不忍道。
“哎,好吧。”老吴面向一成,终于开口道:“当时我早起去买菜,拐进巷道时候,发现有个人瘫倒在路边,我以为是喝醉了,上前一看,才发现脖子上全是勒痕,我连忙回家告诉老伴,老伴让我报了警,后面警察来了,也就这样。”
“没了吗?电视上不是说嘴角残有明显的毒药吗?”一成追问道。
“我不知道啊,我没有看到他口吐白沫啊,我报警了,后面警察就来了。”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了,但老吴明显还是十分害怕,紧张的双手还在颤抖个不停。
“那大叔你认识这个人吗?”一成追问道。
“不认识啊,我不认识啊,我怎么可能认识他啊,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只记得他脖子上有很粗的勒痕,其他,我都不记得了啊。”简单几句之后,一成感觉到,老吴已经被吓坏了,根本不能从他身上了解出一些情况,于是,告别了两位老人之后,一成准备回家之时,只见赵大叔拉着老吴往商店去,一路搀扶、一路轻拍着老吴的后背,看着眼前一路相伴前行的两位老人,一成突然想起了自己和程海,也许多年以后,他们也会像眼前的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