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布满了阴霾的低云层,蓊郁的森林里蝉鸣鸟叫不绝于耳,甚至传来几声骇人的狼嚎声,嫌凉的树林中,不时刮起微风摇曳着枝叶,弄得枝叶起起伏伏、摩擦声回响其中。
“这座森林比先前还要大,要多久才会到下个城镇?”夏蕾雅拭去额上沁出的薄汗。
“必须再走上两天才会先到硅镇。”风说。
他们的相处模式依旧不变,大多都是夏蕾雅先开口,然后风再响应。
夏蕾雅能感受得到,相较于刚开始,现在的风对她颇些信任,只是,总还是有股疏远感,要说理由?她也说不出来。
“我们的森林还真多。”夏蕾雅四处观望。
“原本,伊佑陛下是想开垦几座森林,只可惜后来就引发晨天之役。”风感伤地说。
“嗯…”风的伤感,使夏蕾雅的心情也染上一层哀伤。
是呀!假使伊佑陛下还活着,相信国家绝对会更发达、更兴盛…
接下来,风走三步,夏蕾雅只跨出一小步,使得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没有办法,夏蕾雅赶紧出声,“风!不好意思,请等我一下。”
风看到她脸色苍白、疲惫,迟迟无法跟上脚步,“妳没事吧?”
“我没事…”夏蕾雅勉强挤出个笑容。
就在夏蕾雅准备跨步时,一个不小心,整个人扑倒在地,半晌,她挣扎地想起身,却无法顺利爬起。
风来到夏蕾雅的身旁,伸手要拉她一把,在触碰到手的瞬间,只感觉她的体温异常寒冷,不同于感冒症状,甚至从未耳闻此病症,恐怕此病非同小可。
毫不犹豫,风蹲下身背对着夏蕾雅,“上来吧!”
“可是…”夏蕾雅脸色几分憔悴。
“如果妳不想造成我的困扰,就马上上来。”风语气虽然平静,却明显夹杂着怒气。
想了一会儿,夏蕾雅不再坚持,默默地让风背着。
“妳生的是什么病?”
“我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是这病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发作。”
“无法医治吗?”
“暂时还找不到方法…”
“有我能帮得上忙的话,就尽管开口。”
“嗯。”
“下次…”风叹了口气,淡淡地说出,“有什么话就直说。”
这句话虽然不带情感,却让夏蕾雅感动不已,“谢谢你,风。”
夏蕾雅难过地闭上双眼。她的身体宛如不定时炸弹,总会在某些时日发病,甚至随着岁月流逝,发病次数更加频繁,也许,再过之久…
突然间,夏蕾雅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全身无力地趴在风的背上,双手滑落而下。
“妳没事吧!”警觉到不对劲,风停下脚步地喊着。
夏蕾雅那毫无血色的嘴唇不断颤抖着,想讲些话让他放心,但怎么开口,就是无法出声。
风赶紧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树旁,并轻摸着她的额头,发觉体温更加寒冷,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危急。
他静下心来思考,想起硅镇又称为治疗之镇,居民的治疗术都不容小觑,尤其御领的能力更加厉害,便赶紧背她起来,加快脚步赶路。
当风继续前进时,不料,眼前一道刀光自他胸前落下,他连忙一闪,划破胸前的衣物,并留下一道小刀口。
风退后几步,眼神凶狠地喊着,“是谁?”
那个人收起烙印着皇族记号的短刀,从树影中步出,意气风发地双手环抱于胸前,嘴角挂着一丝邪笑。
“狄慎…”
那张嚣张、卑鄙的嘴脸,令人想忘都忘不了,竟在这紧要关头跑出来搅局。
“滚开--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玩。”风咬牙切齿地说。
看到风背着虚弱的夏蕾雅,十之八九也猜得出他急迫的原因。不过为了达成任务,就算牺牲掉她也无所谓。
“既然你不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话毕,狄慎不管是否会伤及到夏蕾雅,拔刀狂砍,弄得风只能不断闪躲、节节败退。
眼看刀笔直地朝他眼前一刺,风急忙蹲下,身体一个不稳,直接往后倾倒。知道风没办法移动,狄慎扬起邪恶的笑意,对准他的头顶,狠狠地往下攻击…
滴!滴!
赤红的血,沿着刀身滴落而下,猛然一瞧,夏蕾雅以半蹲的姿态,用双手抵挡锋利的刀,她痛苦地咬着唇,身躯似乎达到底限,止不住地颤抖着。
风讶然地睁大双眼,当温热的血滴到他的手背,心剎时缩紧,怒火急速窜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剑,狠劲地往刀一挥。
毫无预警的一击,使得刀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最后插在几尺外的泥土之中。
“刀!本将军的刀…”狄慎慌张地跑过去。
趁着狄慎捡刀时,风轻柔地将夏蕾雅扶到树旁,并撕下衣服的一角替她止血,“妳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不出半句话的夏蕾雅,用仅剩的力气轻轻地摇头。
“不用担心!我绝对会回来的。”
狄慎捡起刀后,死命地用手帕擦拭刀身,并凶狠地瞪着风。这把刀是皇族赐予的,证明自己是将军的身分,如今刀子沾染泥土,这无疑是个奇耻大辱。
“本将军不把你撕裂,绝不善罢罢休。”狄慎用刀指着风。
“是吗?你有种就跟我走!”风满是挑衅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相信这么做,狄慎绝对会上钩。现在他必须远离夏蕾雅,否则她绝对会受到波及,甚至会被当作人质。
“走就走,别以为本将军这样就怕你。”狄慎高傲地抬起下巴。
离去前,风用眼尾瞄着夏蕾雅,不免感到担忧,祈祷他不在的这段期间,狼群不会袭击她,亦或者病情加重。想到这,更加坚定要尽快打败狄慎。
风…
夏蕾雅张了张口,却怎样都发不出声音。她心里好慌,总觉得风不会再回来似的,慢慢地,晕眩感袭上脑门,无从抵抗,她用仅剩的力气将手放到胸针上,随后直接昏厥过去。
当风疾速奔驰在树丛间,一场腥风血雨的追逐战就此响起,他们在树林里来回穿梭,避开藤蔓,速度完全不受阻碍,看到狄慎不善于脚力,风将部分注意力转移到这片森林,彷佛在算计些什么。
走出树丛,眼前的视线稍微放亮,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草丛,附近矗立一棵高耸翠绿的千年老树,粗壮的树枝长满藤蔓,突然,不远处有个突兀的东西,仔细瞧看,风竟看到熟悉的身影,那人一动也不动,地上留下枯涸的血塘…
风停下脚步,转身质问,“是你杀了飞代?”
“没错!人是我杀的,凡是想跟我抢功劳的人都得死。”狄慎的表情更加猖狂自傲。
风脸色顿时严峻。为了功劳,不惜杀害自己的族人,真是阴险又卑鄙的小人。
狄慎毫无预警地冲向前,打算来个偷袭,只可惜速度不够灵敏,让风有机会闪避并挥剑攻击。
被击到肩膀的狄慎,低下头往后踉跄了几步。风乘胜追击,往他身上划上几刀,顿时铠甲重装被砍出裂缝,迸出好几条血痕,接着风双手一握,打算袭击要害处。
下一刻,狄慎猛然抬头,嘴角挂着不痛不痒的笑意,随即反手一转,刀子猛力刺向风的肩膀。风也不甘示弱地对准他的腰际,抬腿将他侧踢出去,狄慎滑行了好一段距离才止住去势。
他们捂着各自的伤口喘息着,面对面相互虎视眈眈。
为了抢得先机,狄慎再度冲向对手,随时攻击。风计算好时间,接着双手紧握着剑,静下心来,将气与剑融为一体,就在狄慎靠近之际,正准备使出『半弦月术』,却被奇特的力量所牵制,使得剑变得沉重不已。
可恶!竟然选在这时候…
这个招式,只有三成的成功机率,与飞代对决能够使出,可说是侥幸。
狄慎的攻势来势汹汹,无可奈何,风只好硬着头皮挥动。狄慎来不及闪避,被宛如半弦的刀光正面劈中,铠甲重装如豆腐般碎裂,整个身子不断逼退,脚下草叶纷飞,而后他惊天一吼,猛然止住斥退的身躯,脚底拖行两道深深的凹痕。
霎时间,微风拂动草丛,吹向杵立在此的两人。风因半弦月术损耗大量的体力及精神,身子有些不稳地晃动一下,见到狄慎始终低着头,一动也不动,为了赶紧解决对方,没有多想就奔向他。
正当剑对准胸口之际,狄慎似乎算好时间,猛然侧身闪过,然后单手捏紧风的左手臂,毫不留情地一压,将风的骨头给粉碎。
“唔…”
瞬间,一股灼热感涌上伤处,风忍住万般痛楚,提剑往狄慎的腹部砍去,趁他松手之际跑开。
见到风气喘吁吁又狼狈的可怜模样,狄慎再看向自己,受伤的地方完全不会痛,就连力量比以往强大好几倍,果真女王陛下赐予的力量毫无虚假。
狄慎哈哈大笑了起来,“该不会这就是你最厉害的招式?哼!就算你使用月晕之术,本将军也照样将它粉碎。”
风不语,任由额上的汗沿着颊边淌下。看得出来,方才强制使出半弦月术,力道及色泽有所偏差,假使要打败他,也只能使用这招,不过…
风望着受伤的左手臂,脸色更加凝重,半弦月术的后座力过于强大,必须用双手来支撑,否则其结果还是枉然。
“怎样?害怕到讲不出话来?”
风严肃地瞪着狄慎,思索着办法。
又是那种眼神…
狄慎绷紧着脸,不悦及厌恶全挂在脸上。先前夏蕾雅也露出这种眼神,但还是有些差别,风的眼底尽是冰冽与幽深暗沉,宛若经历过无数次的炼狱折磨,完全不将生死放在眼里。
“不准你用那种眼神看本将军!否则就像那女孩一样,把你的脸打到不成人形。”狄慎额冒青筋,不理智地胡乱骂。
“打?难道先前在村庄的牢房里,她的脸就是被你打的?”
“没错!谁叫她竟敢欺骗本将军。”
听完,风微微低头,任由头发盖住他的眼。
“怎样!吓得说不出话…”
话没说完,狄慎感觉背脊一阵寒意,那股压迫感从风的身上传来,畏惧到连双手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