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随着少年的话音落下,在座的人们,无一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位张少爷竟然是如此的阴狠,若是那老头真的下跪磕头,定然是会在自己几位徒儿面前颜面尽失。这种结果,比上直接离开酒楼都是要更加不堪。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木子嵇身上,因为他们都是想看看后者究竟会怎样答复。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木子嵇却也并不感到窘迫,依旧是先前那副赔笑的面孔:“张公子这可为难老夫了,我这一把年纪老胳膊老腿的,这磕头定然是吃不消的。既然如此,老夫这就带着几个徒儿离去,不再叨扰公子了。”
话音落下,众人都是感到一丝诧异。饶是谁都没有想到,这老人竟连半分讨回颜面的意思都是没有,看这模样,反倒是要直接走人了。
话毕,木子嵇便是对翼伞,莫小天以及张麻子三人一招手,当即挥挥衣袖,毫无半点拖泥带水,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带着徒儿大步离去。
一时间众人望着那师徒几人离去的身影,心里竟是百味杂陈,不由感慨。
……
百味阁二楼的一处厢房之内,一位中年人看着此情此景,缓缓斟着酒杯,另一只大手磨搓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笑道:“这老头......不简单呐......”
若此时有人来到这间厢房,只怕都是会惊讶不已。因为这间厢房不仅拥有着能够俯瞰整个酒楼的视野,且另一边更是能看见窗外的繁华街景。整个厢房的布置都是极其奢华,一系餐桌木椅都是由青域最为闻名的血楠木制作而成,且每一张桌椅都是有着精湛的雕工,瞧其模样就是能知道价值不菲。
就连那张乃亮的小儿子都只能在楼下饮酒,更可见此间的贵客身份是有多么尊贵......
中年人话音刚落,一女孩的声音却是如同银铃般的响起,语气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穆叔为何这么说?就是放在京中,能得到叔叔这番评价的也是不过一掌之数呢。”
那位被叫做穆叔的男子闻声转过身子来,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笑道:“你这小妮子,修为还浅,自然是看不出了。”
坐在他身边是一个年方豆蔻的小女孩,一张白皙的脸上虽然仍是有些稚气未脱,但出落的水灵,已经有着些大家闺秀的气质。此时见前者揶揄,两道柳眉也是微微一皱,嘟囔道:“穆叔就喜欢欺负我,等我回去与父皇告状去。”
原本还优哉游哉的中年男子闻言却是不由汗颜,赶忙道:“别别别,我与你说便是,你别老是在你父亲拆你穆叔的台,弄的你穆叔真虐待你了一样。这次可是你死缠烂打,一定与我要跑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传旨,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可让我怎么交代。”
女孩见前者略显狼狈的模样,也是盈盈一笑。眼前的这位,可是在大晋朝中说一不二的三军统帅,堂堂武洐御龙殿大将军穆白,万军从中都是临危不乱,却是在少女面前乱了阵脚,败下阵来。
穆白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刚刚离去的这一行人里,那位虎皮裙少年已经是位二脉道人了,而他的师父气息虽弱,但却连我都是看不透......”
“这......怎么可能!”女孩闻言,却是感到一股说不出的震惊,只道:“先不说怎么会有如此年轻的二脉道人,那个老头怎么可能连叔叔都看不透。”
也不怪那女孩如此震惊,因为她眼前的叔叔穆白,可是天洐处承认的天修之下第一人。而现如今世间的天修,搬搬手指头都是能数的过来,且每一个都是位高权重,威震沧州的存在。难不成那衣衫褴褛其貌不扬的老头,竟会是个天修吗!
天修又几时如同这般容易遇见了。
穆白此时已经猜到女孩心里所想了,只好苦笑道:“应该不会是天修,不过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没准这位老者有着别的方式隐藏气息也说不定......但按理说,这位老人的气息真的微弱的过分了,仿佛一盏就快要油尽灯枯的蜡烛,微风轻轻一吹便是能将其泯灭......“
“那......那个少年......”女孩继续问道。
“那个少年的的确确是个二脉人修,这点你叔敢与你打包票。这修炼天赋委实是吓人,恐怕整个苍岚学院都是再找不出一个那么年轻的二脉人修......此子若是不出什么意外,将来必然是个响彻沧州的大人物啊......“穆白感慨,不由的回想起自己当年在苍岚踏入二脉,应该已经是三十五岁了吧。饶是如此,他也是被誉为整个苍岚学院百年一遇的天才,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现在与这位虎皮裙少年比起来,好像根本不值得一提。不由得感到自惭形秽。
他看起来虽然只是一幅中年人模样,实则已经一百七十余岁了。道人与天争命,夺天地之造化,自然是比一般人寿命要长的多。他如今是个六脉地修,有着近五百年的寿命,所以对于这个寿命,说是个中年人却倒也也恰如其分。道人论年岁,自然是不能与普通人相提并论。但他明白,如果他不能在两百五十岁之前突破桎梏,成为天修,那恐怕往后余生,至死都没有机会了。
道人之修也讲究青壮为上,年岁过半之后,身体便会慢慢走下坡路,想要维持修为都是困难,不进反退便更成了家常便饭。地修还好,传言中天修开始虚弱之时,连天地都是会反噬,如果不能在那一次次反噬中存活下来,寻得突破,注定难逃反噬而死的命运。天修寿命虽然长,但据说历史上叫的上名号的三十二位天修,有着十几位都是在第一次天地反噬之中便是陨落,又有几人能够寿终正寝......
寻常的天修,纵然是实力强横,可却不一定活的过个地修,看似荒谬,却是这片天地间铁与血的规则。
故总是有人说,道人之修本就是逆天而行,年岁半矣,更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话虽如此,可又有哪一个道人愿意心怀不甘的死去。能够成为道人的,每一个都是芸芸众生中万里挑一的佼佼者。而能够成为六脉地修,有机会冲击天修,问一问那天道几何的,更是少之又少。
穆白虽然已经不是少年时,纵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军统帅,但却无一日不想着能够成为天修。
可成为天修,又谈何容易......
每位地修要想成为天修之前,都是要经历数道雷劫。天雷一现,天地变色,乃是天罚。不知道又有多少六脉地修死于天雷之下......无数地修那百经锤炼的钢筋铁骨,都是在落雷之下化为齑粉......
穆白望向窗外的时候,街道上早已没了那老人的身影,他又拿起酒杯痛饮了一口。
“也许是命吧......”
有人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