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年代水产之丰富,完全出乎了楚朗的预料。只看这袋子里的,少说也得有三十多斤了。
“往里边淋点水,别让都死了。”楚朗提醒道。
他是打算提着这鱼去城里卖的,天气又热,不好保鲜啊。
歇了一会,楚朗就把鱼分成两份,装到了俩人的背篓里,又找了些青草盖好。
“走吧!”楚朗招呼弟弟道。
回去的时候,兄弟俩走的很快,遇到熟人也只是随口应付几句,多余的话一点不说。
一直到了自家院子里,楚朗才终于呼了口气,把背着的竹篓拿了下来,一股脑把鱼倒到了一个瓷盆里,满了!他只好又找了一个,这才算装下了。
楚志诚正在压井那洗脸,看到儿子弄回来的两盆鱼,有些发怔。
“哪弄的这是?”
“南河逮的。”楚鹏看起来兴奋的很,急忙说道:“爸,俺哥围了个水坑,一晚上就钻的全是鱼!”
楚志诚听的有些迷糊,到底也没弄清怎么回事。
“那就放那吧,一会我处理完,用盐腌上。……就是有点多了,咱家吃不完呐,一会给恁叔家也送点吧。”楚志诚很快说道。
“那不用。”
楚朗从屋里找了碗凉白开,一口气喝了半碗,接着说道:“我一会借向东叔家的车,准备去趟市里,直接卖了吧。”
他们村离市里不远,算是市区的远郊的远郊,也就三十多里路,几十年后城市几次扩张后,他们这倒是真的成远郊了。
又因为去市区有省道,路况很好,如果骑车也就一个小时的事。所以村里置办重要东西都直接去市里,县城却很少去。
“卖鱼?那去市里干啥,直接去镇上不成?”楚志诚奇怪道。
这年头的人还少有差价这个概念,市场又不成熟,有点东西也多是去镇上,随便卖点钱也就算了。
楚朗只是摇了摇头,“那收价太低了!”
镇上跟市区的居民消费能力显然不在一个档次,能有个三五毛一斤就算不错了,楚朗当然不乐意。到了市里就不一样了,估计得高不少。
“那一会我去吧。”楚志诚说道。
“不用。”楚朗仍旧摇摇头,“我也不小了,又认得路。一会我去俺向东叔家借辆洋车,最多下午就回来。”
楚志诚看着儿子,脸色有些诧异,似乎,哪里不对劲啊。
原本楚朗一向是不大管这些的,多数时候都是抱着课本,这么想着挣钱可是头一次。
犹豫片刻,楚志诚终于点点头,“那,那你路上小心点吧。”
吃过早饭,楚朗就出了院子,来到隔壁一户人家门口。
这是他们家的邻居。
跟旁边楚朗家相比,这家的房子实在豪华了太多。不仅有门楼,房子也都是一色的红砖,就这样的院子,在全乡都算豪宅,放到三十年后也不过时。
“成栋!?”门是开着的,楚朗直接走到门楼里喊道。
“朗子!有事吗?”一个长着大圆脸的壮实少年出了堂屋,看到是楚朗,喊道。
这少年叫楚成栋,跟楚朗家相处的不错,一直到多年后两人还经常联系。楚成栋的老爹叫楚向东,原来当过汽车兵,后来退伍就在县里运输队干活,工资很高,目前是明摆着的全村首富。
“我想借你们家洋车用用,有点事。”楚朗说道。
看着眼前稚嫩的胖少年,他心里却一阵好笑。谁能想到,这么个家伙会变成后来那个满是“艺术气息”的瘦高中年人呢?
楚成栋扭过脸,冲厨房喊道:“妈,咱家洋车嘞?朗子要用。”
一个中年妇女很快从厨房探出脑袋,指着院子一角说道:“在那,朗子,你去推吧。”
这位就是楚成栋的老娘了,名叫张芳丽,跟楚朗老娘是一个娘家,平时也常在一块聊。
楚朗笑着点点头,“婶,我借洋车用用,去趟市里。”
“你随便用吧,在这也是吃灰。”张芳丽答应的倒是爽快,很快又转回了厨房。
清理了旁边的杂物,楚朗很快推出了一辆五成新的凤凰牌。
跟楚成栋打了招呼,他就直接推着车子回家了。
没有水,刚捉的鱼就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又没有冷冻措施,这大热天,放不了多久就得臭。楚朗又找了个袋子,把鱼全放里边,又把袋子在自行车后座绑好。
“爸,我走了。”踩着脚蹬,顶着草帽,楚朗冲老爹挥挥手。
“路上慢点,躲着点车。”
“知道了。”楚朗蹬起车子,很快出了门。
……
头顶,太阳已经指向了八点钟方向,正是将热未热的时候。
相比于空气,地面的温度就要高不少了。柏油路面的比热容太低,还是黑色,吸热厉害,温度就提的很快。楚朗可不敢在这样的路面久留,脚下努力蹬着,恨不得再长俩腿才好。
走了没多久,路两旁的农田里就多了些正拾麦穗的男女老少。这些地方显然没受冰雹影响,麦子已经收割完,这是做最后的扫尾呢。
太阳还在缓慢的往头顶走,每往上抬一个角度,温度都在成指数提高。出发的时候还算凉快,等走到半路,楚朗脑袋上已经有一层汗了。
心里急切的很,楚朗勾着脑袋,脚下蹬的更加卖力。
骑了快一个小时,一条宽阔的玉带似的河流横在了眼前。
这河名叫清沙河,是他们这最大的河流,他们村东的沃河就是这河的支流。过了清沙河不远就是市区,现在就已经能看到城市的模样了。
清沙河的水量比沃河大的多,河面至少四五十米宽,水深据说有五六米。
一座桥梁立在河面上,把两边的省道连接了起来。
楚朗蹬着车子很快到了大桥上,风吹过河面卷起了凉爽的水汽,又扑到身上。他不禁放慢了速度,面向着风来的方向,在这天气,多享受一刻也是好的啊。
过了大桥,市区终于到了。
看着面前由郁郁葱葱的行道树妆点的城市,楚朗呼了口气,连心情都开阔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