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姝等顾清吟走了以后再进来的。
她先摸了下我的额头，确定没有之前那么烫了，舒了口气，又掖了掖我的被角。
接着，我感觉到手边的被子陷了进去，绿姝在床上坐下了。
她的声音很近，低声呢喃，十分懊恼满满后悔，“早知小姐会这么严重，昨夜怎么也不该依了她不请太医的。”
我将自己的意识从沉睡的泥潭里彻底拔了出来。
转了转眼珠子，感觉眼皮没有那么重眼睛也没那么痛了。
应该是药起作用了。
睁开眼，明亮的光线刺激的眼睛一黑，有些适应不过来。
眼球分泌出泪水，这才舒服了些。
绿姝盯着我的头顶发着呆，我咳了几声，引起她的注意，“小姐，您醒了！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绿姝忙探着我的额头，小嘴张张合合说个不停，一连三问问的我脑袋直发蒙。
“好多了，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我撑着手肘想坐起来，绿姝反应很快，拉着我的手臂扶着我坐好又倒了杯水让我喝下。
我舔舔嘴角的水，舌头将唇上遗留的药味卷回口腔，咂吧咂吧，淡淡的甜有点像现代的薄荷糖。
我有些意犹未尽，带有一分怀念的说：“那药是甜的，还挺好喝。”
“小姐，您不痛恨喝药了？”
“嘿嘿，不恨了不恨了，再来几碗都可以的。”
“哼，奴婢就知道，就不该让太医加那甘草进去的。”
绿姝翻个白眼，颇为傲娇的转头哼了一声。
“哎？原来是你加的，我还以为太医知道我怕苦呢。”
“小姐您真是长得美还想得美呢，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见我跟往日一样和她争嘴打闹，绿姝的担忧隐了不少，变回了小孩子跟我斗了两句嘴。
她的褐色瞳孔里我的倒影清晰明朗，我看见我略有苍白的脸色和回复了红润的嘴唇。
暗叹太医不愧是太医，一碗药下去，我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了。
玩闹够了，绿姝收了嬉笑，一脸正色的跟我说：“小姐，二公子来过了，说是要跟您说两句话，还喂您喝了药。”
“我知道的。”
“小姐，您不觉得奇怪吗？二公子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是觉得奇怪，但是我应该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这个小说世界就如同一个破败的工厂，除了最核心的那部分还在工作外其他的已经被破坏殆尽腐朽掉了。
先是太子的变化，接着就是陆云瑾，作为男主到了现在还钟情于女配全然对女主没有感觉，最后就是我的弟弟顾清吟。
还有最重要的，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失去身体控制权了。
蝴蝶效应。
曲铭就是那只蝴蝶，他活下来了，再轻轻扇动一下翅膀，就引起了人设崩塌的大效应。
“或许是突然意识到血浓于水了吧。”我拍拍绿姝的手，安抚她不必多想。
“小姐您再睡会吧，之前一定没睡好，现在还早，一会奴婢叫您。”绿姝没有继续跟我讨论顾清吟，将我一把按进被窝里，不由分说让我睡觉。
我一想我这个样子也不能出去参加活动，说话有些费力，看书也费眼睛，睡觉的确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嗯，听绿姝的没错。
虽然没有睡意，我仍然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说来也怪，虽然没有睡意，但是养着养着神，我就睡着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让我睡觉的是她，睡得正香的时候吵醒我的也是她，这丫头！
绿姝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进来，惊恐万状，气喘吁吁的，“有人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具宫女尸体。”
我脑子里莫名闪过了昨晚想要对陆云瑾欲行不轨的那个宫女。
没等我问，绿姝已经急吼吼的说出来了，“好像在她身上发现了询王殿下的东西！”
果然是她！
居然死了？不可能啊，曲楠楠单纯善良，就算是为了救陆云瑾也不像是会随意杀人的人啊。
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太快导致我眼前一黑，身子一晃。
忙伸手撑住床沿稳住，“带我去看看。”
绿姝知道此事情急，点头二话不说拿来披风给我披上扶我出去。
皇帝、皇子们和各位大臣已经狩猎回来了，连衣服都还没换，一众人等都围在空地上的尸体边上。
皇后和妃子们姗姗来迟，风姿卓越体态优美，齐齐的跟皇帝行了礼问安。
“这宫女是哪个宫里的？”
问话的是皇后。
“母后，好像是伺候笙儿的，叫莹白。”
陆云笙小脑袋从末尾一位妃子的身后探出来，怯怯的回了句。
“小六，你说说，怎么回事？别怕，母后和父皇在这，大胆说来。”
我看着皇后跟陆云笙眼神交汇间分明流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再把陆云笙看了一眼，天真烂漫的表情和不谙世事的瞳孔里此刻分明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算计。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头脑里接连成了线，形成了一个局把我困在里面，里里外外都是一股股谋线，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一瞬间只觉得脑子一空，天旋地转，脚下一软倒在绿姝身上。
陆云笙小嘴形成了一个极其委屈的弧度，大大的眼睛里眨也不眨的直直落下两颗眼泪。
“父皇母后，四哥哥时常给笙儿带好吃好玩的，四哥哥不会……”陆云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话听着像是为陆云瑾辩解，绝不会这么简单。
皇后心疼的眉都纠到一起，把陆云笙招过去，“笙儿不哭，过来母后这里，小花猫，哭的母后心都要碎了。”
陆云笙抽抽噎噎的跑过去，扑到皇后的怀里，眼泪源源不断。
若是不知道的人会以为陆云笙跟这小宫女关系多么深厚一样。
皇后蹲下身，手持丝帕轻柔的擦了她的眼泪。
陆云笙的小脸红扑扑，还挂着两道泪痕，只激起人疼惜爱怜的心情。
皇后轻轻拍着陆云笙的背，开口，话语里仿佛有什么令人不可抗拒的魔力，温柔却致命，“笙儿，你还知道什么？通通说出来……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