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淡淡地说:“这就又回到了刚刚的问题上。上光城防军、皇城禁卫军都是皇帝陛下亲自掌握,能与之相抗的,就是你城外的心腹大军。你要是相信你的心腹们,那就不用听我的,那什么‘艾昭自有安排’都是屁话。”
艾勋沉吟道:“父皇今天召老十七和那和尚入宫,我的奏折也会在那时呈上,届时老十七连宫门都出不来,他还能成什么事?”
“你和他怎么斗的这么多年?”古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艾勋,“凭你对他的了解,艾昭会把希望,全放在我和铁柱身上?你的奏折更是一步臭棋!”
艾勋脸色一变,可能有点信了古风的鬼话……
古风继续说:“你的依仗应该是八大亲王吧?他们之所以反对和柔然联姻,就是因为如果北边无战事,他们对军队的掌控就会减弱。你想想,如果皇帝看了你的奏折,且不说艾昭会采取什么行动,陛下会因此终止联姻一事吗?”
“怎么不会?”艾勋明显底气不足。
“你父皇一力促成联姻,岂是一个简单的消弭北方兵戈之举?他表现得软弱是在迷惑八大亲王,皇帝也想一步步收回兵权。联姻之事势在必行,只是你这一揭发,等于打了你父皇的脸,让削兵权的事明面化,故而以后你失宠是必然的。”
子兮凝接着话茬对艾勋致命一击:“我估计过了这两天,他也活不成,失宠不失宠已经没意义了。”
而古风继续侃侃而谈:“北狄蛮夷,不同中原教化。下至平民、上至贵族,多好娶人妇为妻,主母寡则长子妻之。所以烈里不会在乎艾薇的过去,他也需要借金国之势稳固柔然。所以你父皇为了女儿声誉、自己揽权的目的,不但不会取消联姻,而且因为你的奏折让他只能把艾薇远嫁蛮夷,或者嫁给铁柱,不过后者显然是不可能的。”
“然后呢?”子兮凝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很适时地提问。
古风阴阳怪气地对子兮凝说:“六皇子逼得金国和柔然必须和亲,那么他一下子得罪了三方面人,金国皇帝烦他、八大亲王集体恨他,艾昭想杀他,你说他的心腹们还会跟他吗?”
然后他又对艾勋道:“其实我给你分析的这些,也应该是艾昭策反你的心腹们的话。谁会跟着一个即将失势的皇子一条路走到黑呢?你说是不是?你以为当时在城门口我们几个遇见你是巧合?现在我才觉得是艾昭有意为之,专门吸引你的注意,让你以为艾薇一事会成为扳倒他的沉重一击,然而人家想夺的是天子之位,你们境界差太多。”古风恨铁不成钢地连连摇头。
“不可能!”艾勋双目赤红,但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现在你是众叛亲离,八大亲王已经完全不站在你这一边,铁柱会被你父皇灭口,当然也包括我。”古风说得波澜不惊,好像事不关己,“我是贱命一条……嗯……最多被悬赏几百颗元晶,可是六皇子你真的要为我陪葬?”
艾勋颓然道:“我该怎么办?”
古风语气坚定:“放了我!我给你指条明路!”
“我如何相信你?”艾勋瞪着古风。
古风完全不惧六皇子的气场:“这是一条阳谋,你只能选这条路。”
“既是阳谋,说出来也无妨吧?”
“此谋事关大局,我若说完,你采纳后又杀了我,那我岂不是死得很冤?既然此谋成败无关我的生死,故而你放了我,我才能说!”古风昂首,“因为我和艾昭有仇,所以不会让他坐稳这金国皇帝之位,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其实何止是和艾昭有仇,自己和整个金国皇室都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怜的艾勋啊,就做一次我的工具吧,这也是你唯一的价值……
“你还有办法让我翻盘?”
“翻盘非一朝一夕可成,但是眼下自保足矣。”古风说着只觉得身子一松,绑在他和子兮凝身上的绳索被解开了。
古风活动着筋骨说:“你还真容易相信别人呐。”
此话一出,在艾勋做出防备前,子兮凝已经摆开攻击架势。
古风白了小姑娘一眼:“你干嘛?”
“你让他放了我们,不是为了有机会杀他嘛?”子兮凝瞪着艾勋问。
艾勋也已经做好了防备,额上有点点汗珠,他也是在赌,反正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古风敲了一下子兮凝的脑袋:“笨蛋,我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吗?”她还真了解我……
“你不是吗?”子兮凝嘀咕道,“按照你平时的风格他已经躺在地上了。”
艾勋听着戒备之色更甚。
古风对六皇子笑着摆摆手:“别听她瞎说,这次我真有事求你。”
艾勋放了铁柱,带着三人走出地牢,地牢之上便是他的府邸。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古风被绑已经过去了一下午。
艾勋找来一个仆人,低声问了几句,然后神色惨淡地坐在客厅主位上,一言不发。
古风也不客气,招呼子兮凝和面色不善的妫铁柱入座,仿佛他就是这的主人。
“消息传过来了?”古风主动问。
他对这个脸上藏不住事的六皇子很是鄙夷,心想如果金国皇族都是这般货色,自己复仇就容易得多。
艾勋像个霜打的茄子:“之前是礼亲王代至铭亲自出手将你们绑了,刚刚传来的消息,如你所说,礼亲王代至铭、庄亲王裕铎已经不在我这边了。是我太心急了……”
古风只觉得好笑,他正色道:“现在你趁着夜色赶紧出城,投奔燕国!”
艾勋面带怒色,一拍茶几站起:“你让我送死吗?我大金与燕国世代征伐,他们岂会收留我!”
古风对这些蛮夷之后的鄙夷心态更重,此人虽有不弱于颜君极的六阶绝世修为,这也是古风不愿和其翻脸的原因之一。
然而艾勋完美避过其父精于谋略,隐忍不发的优点。
金帝艾威格隐忍于佛门多年,却能布下制衡大局,没想到却被两个儿子搅得一团乱,不禁让古风唏嘘感叹。
如今看来,艾勋智谋不及乃父一二,如此头脑,纵是修为通天,不过匹夫之勇,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