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姜深荇却不咸不淡道：
“是。”
温歧忽然怔住了，心脏猛地一抽，像是没了灵魂的物品被随意的扔弃，他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姜深荇没有转头，那直挺的背影留给了温歧最充分的诠释。
温歧颤颤巍巍地朝前走了几步，转即又倒退几步，失魂落魄地行走在来时路上，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不知究竟是欣喜还是难过。
雪白的身影被黑夜吞没，长相思的玲珑心思，划过了边界，却始终得不到善缘。
言沧目光呆滞地看着温歧独自离去，脆弱地如同折了翼的蝴蝶，行走于刀尖之上，心中有是几番踌躇，不知自己是否应当追上去。
几番犹豫，言沧这才甚甚松开了手，声音闷闷道：“二哥……三哥当真是心悦你的……”
“我知道。”
言沧呼吸一滞，姜深荇答得太快，几乎就是回答一个根本无需多思索的问题一样，斩钉截铁得让人感到害怕。
“那为何……”言沧不明白了，温歧是个大胆人，他敢阐明自己的心意，敢在压力之下对姜深荇殷勤奉献，任凭可能获得世人嘲讽，他都不曾离开过姜深荇半步。
可是姜深荇一句话，他便可以溃不成军。
“没有为什么。”
姜深荇目光坦然，似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淡然模样，饶是让言沧觉得扎眼。
言心中也是一阵绞痛，往外行出几步，又低叹一声转过头来：“我去寻三哥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追去。
空气寂冷，姬离目光闪烁，如同看那灯火通透处，不知万事变。
姜深荇静默着坐在一旁，目光一凝，可见到桌案上的熟宣墨迹，心中倏地悲怆起来，他有些涩涩地开口，半晌才甚甚吐出几个字：
“有酒吗？”
姬离缄默地望向姜深荇，一眼不发，却挥挥手，立即有人端上几壶酒摆开。
姜深荇一杯杯倾满，醉笑仰视于天际，嘴角笑如醉梦华年，不知风花雪月美景人间。
“举杯消愁愁更愁，不值。”姬离悄声道，声线低沉，饶是迷离月色也染上一片醉意。
姜深荇摇晃脑袋，舒颜于面，当是万分享受之态，他未开口，任榼满榼尽，斩断尘往。
“你不知，他在世人面前是何等不堪了……”姜深荇半醉半醒，目光炯炯映照那一席熟宣，眼底落寞之意才骤然徒升。
“但是你也同样将他至于不堪。”
“若是当真因此了断，他便可不受世人谈资，如平常人一般与人相思长守……而不是京城人中满尽笑话……”
“他不再意这些的。”姬离也独自斜了一杯酒，邀约月隐，花间缱绻。
姜深荇摇摇头。
纵使温歧不再意，但是他却害怕温歧会被时间流言蜚语终结，正如后人谈资笑料，他唯恐温歧变成那般人来……
他是那样优秀，因为自己，当真不值得。
姜深荇笑得舒然，像是如释重任，只是笑颜中苦涩不减，眉眼中忧愁又凝。
他仰着头，敬天道：“可惜……今年没人同我过月夕了。”
姬离并未打断姜深荇，眼中亦也是一番叹息，本为两相思，却隔一方水……
……
言沧在河边寻到了温歧。
他衣襟散乱于地面上，少许衣料也被沾湿，身边歪歪地放着几坛酒，河面上的花灯未熄，在温歧眼里映出晃晕般色彩。
言沧小心翼翼地走近坐下，生怕惊扰这蔚蔚画卷。
温歧拿起一坛酒，直直灌入口中，也不顾酒滴肆意地洒落在衣襟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三哥……”言沧有些心疼的开口，温歧从来都是倜傥公子，这般愁苦模样，当真不是他所见过的。
“小言沧啊……”温歧的眸子半眯，一张脸已是微红，他环抱着一坛酒，又将手边的一壶酒扔给言沧，笑面如花，迷茫道：“来……陪你温哥哥一起喝……”
阅历无数的言沧第一次感到的乏力，他心一横，掀开酒布，豪爽地干了一口，也任凭这细细酒水顺着颈脖，在他的衣裳上滚落。
他仰叹一声：“好酒！”
温歧单手衬着头看着言沧，低声喃道：“是啊……三月桃花酿，还是他亲手埋下的呢……”
言沧倏地坐如针毡，夜风吹得他脑中亦也是昏昏沉沉，半晌，他才接话道：“二哥他……不是这种人……”
温歧听清楚了，又咧开嘴，却始终笑不出声来，他又往口中灌酒，随意擦擦嘴角，叫道：“是啊，他不是这种人啊……我知道他怕！怕被别人知道他被一个不耻的人心悦追求罢了！”
说道后，温歧身形晃动，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喉咙之中又是野兽地吼的声音，面上全是狰狞。
言沧一冷，转即竭力劝解道：“你我都熟悉二哥……二哥怎会是这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呢……”
“我不熟悉他！从来都没有熟悉过他！”温歧心绪躁动，狠狠将酒坛往地上抛去，酒坛立即被砸了个粉碎，里面的酒香溢出，饶是是空气都染了一层醉态。
言沧心中惶急，此时温歧正如将要发疯的野兽一般，低喘着气，却又被禁锢了手脚，挣扎之余露出斑斑驳驳的血迹。
“嗯……”言沧无法，只能附和道，饶是心中也是伤感，此番惊叹相思最终会沦为什么，他不愿去猜想了，若是最后两情皆弃，这才是最害怕发生的事情了。
兜兜转转，温歧又瘫坐在地上，面上又扬起一个浅笑，眼眸半闭，只是一坛酒一坛酒地往肚子灌，似乎只能这般缓解他自己的忧愁了。
醉里挑灯，他曾忆自己为姜深荇送去几颗红豆，那仿照的心思何等愉悦，却终不及惊叹桥段。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
这章写起来意外的顺手诶，字数妥妥的，祝大家元旦快乐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