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如果这叫爱情3
他不再笑，俯下身子与我对视，很认真地说：“跟你去约会，去不？”
我用手一把推开了他靠近我的脸，他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楼梯口很安静，灯光很微弱，他在我毫无防范的时候把我推到了墙上，我被吓得差点尖叫。
他把脸再一次贴近我，虽然灯光不明亮，但是我还是从他的黑色眸子里看到了狼狈的自己。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像一头小鹿一样不停地乱撞，没有了节奏。我甚至可以听到它在扑通扑通地响着。
“你想干什么？”这个时候我知道自己问这句话真的很白痴，但是我还是问了这个白痴的问题。
他用他的食指轻轻划过我的脸，瞬间让我脸发热得要命。这一刻，我庆幸这里的灯光不明亮，不然他一定看到了我的大红脸了。
“小白兔，你说我想干什么呢？”他又乱叫我的名字，洛微和小白兔沾上边了吗？
我屏住呼吸，不敢眨眼，我害怕就在我眨眼的一霎那，他会对我做出什么事。
就在这个时候，他一下子后退了几步，咯咯地笑着说：“哈哈，走吧！海豚妹在等我们呢！”
我又被耍了，我居然会以为他要干什么，我的脸开始涨得通红，发烫发烫的。我为我那一刻的自作多情而讨厌我自己，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嘛！
我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如果要有一些动作，那我会选择马上上去掐他一把。
“走不走？”他回头看着我。
“去哪里？”我没好气地问。
他好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我的心还未得到平静。他就好像那汹涌的海浪，绞得我的心一阵一阵澎湃。
“海豚妹说向你道歉，你跟着我走就是了。”他挠了挠他的后脑勺，然后没等我反应就拽着我直直走下楼梯。
我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没有任何反抗，就这样鬼使神差地被他拉着走。在没有遇见他以前，我不会有那么多不明白的事情，不会有“自作多情”这种无耻地想法，也不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毫无创意的绰号。
就宛若一阵清风，吹起我的衣摆，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窜进了我的心里。
我忘记了他是怎么把我带出校门口的，也忘记了一路上他都跟我讲了些什么，只是在一个闪闪发光的牌匾面前，我就像触电了一样，才回过神来，却已经发现我不在学校。
那个闪闪发着不同颜色光的牌匾上，鲜明地闪烁着两个大字——“酒吧”。好像刚好一阵雷声在我耳际“轰”的一声响起来，我顿然清醒。
“进去吧洛微同学。”他抓住我的手，似乎时刻在警惕着我随时随地逃跑的可能。
我原地不动，疆在那里，像是脚被502胶水稳稳粘住了一样，动弹不了。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听舒琪琪和李雯谈起过“酒吧”这个词，可是我从未知道“酒吧”这个词对于她们来说为什么那么新鲜，深深地吸引着她们。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地方我不能进去。
对，明天还要考试，我怎么跑出来了呢？嗯，我要回去学校复习，英语我不能考砸的。
“喂，你想干什么？”夏晨的手掌打在了我的脸上，不轻也不重。
我低下头看着他抓住我的手臂的手，我想挣脱掉，我必须离开这里的。我可以允许他走进我的世界，甚至可以允许他在我的世界里走来走去，但是不管怎么样，我绝不允许他带着我在我的世界里走来走去。
正要在我想狠狠挣脱他的手的时候，他就拖着我大步地迈进那个叫做“酒吧”的地方。
那是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里面的灯光忽明忽暗，红红绿绿地闪烁不定，我的眼睛差点没有瞎掉。最受打击的不是这个，而是我的耳朵似乎要聋掉了一样，那些嘈杂的DJ音乐让我无法忍受，而且音量很大声。我似乎感觉到脚底下的地板隐隐震动着，就好像火山爆发前期酝酿的过程，一个不留神就会爆发。
“海豚妹在里面等我们，走吧。”他一贯拖着我，没有放开手的意愿。
这个叫做酒吧的地方有个很大的舞厅，很多年轻的女生和男生都在里面疯狂地乱跳着舞，看得我的脑袋开始阵阵发麻。曾经和绿格子他们一起陪一个女生过生日的时候去过KTV，但是那个地方不是酒吧，也不叫酒吧。
夏晨领着我走到里面，有很多的房间，他和我说什么包厢之类的话我也听不懂他讲些什么，只知道他们把这里叫做“包厢”。我还在纳闷一个地方居然有那么多的名字，舞厅什么呀，包厢呀，又统称为酒吧。就像我们学校一样，里面有教室，有寝室楼，有饭堂，然后都充称为学校。我想，我只能这么理解。
他打开一个房间的门，一阵欢呼声狠狠地刺进我的耳膜，我快受不了了。我看见洛颜拿着话筒在唱歌，还有很多男生围在她周围起哄，我环视了屋里很久，至今为止，除了我和她，没有第三个女生。
“海豚妹，蘑菇头来咯！大家鼓掌欢迎。”他完全不顾及我惊讶的反应，把门反锁了之后就混入了人群中，将我置之不理。
我看见洛颜拿着麦克风慢慢走进我，然后轻声细语地说：“洛微，上次打你的事情对不起。”
然后整个屋子又开始欢呼起来，我彻底崩溃了。没有人知道我有多讨厌这种环境，乱得我无法形容，没有一点拘束。
我把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他坐在沙发上举起酒瓶大口大口地喝酒，仿若我们这些人都是多余的，包括洛颜在内。
我似乎看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孤独，但是我说不出那种感觉究竟是不是我当初体会过的。我只能确信，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是在热闹场合里孤独的。
然后，我白目地看着洛颜，她对我笑，像是我自己在笑一样。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大的转变，一开始她就不喜欢我的出现，然而现在却把我邀请来这里，这算是对一个朋友的邀请吗？那我们呢？算朋友吗？
好多好多的问题突然间蹦了出来，但是我来不及去一一解答，我也不想为了这些去寻找答案。
这种场合终究不适合我洛微，我开始疑惑，难道每个女孩在这个白衣飘飘的年代里，都必须得闹得轰轰烈烈吗？我只想平静地度过。
然而，那些琐碎的烦恼，那些不该提起的人或事，都会被这样子尘封起来了吗？就好像他们今晚狂欢，短暂性地失忆，那么等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些往事不会再被掀起吗？
我转身，打开门，走出去之后，那里才是属于我的空间。
我好不容易才走出这个叫做酒吧的地方，外面的空气比里面的清晰多了，我也是第一次发现，不是早上的空气也可以那么好闻。
黑的夜空，皎洁的月亮，我还未丢掉惆怅的心，突然想起了绿格子。他给我的那张专辑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听了，那些音乐我不敢去触碰，我害怕往事一一呈现。
我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那部小巧到我赞不绝口的MP3，凝视了好几秒才戴上耳塞。
“你说起那条回家的路，路上有开满鲜花的树，秋天里风吹花儿轻舞，阳光会碎落一面湖，陌生的城市让人想哭，又一次爱情已经辜负，能不能把未来看清楚”这是王筝的声音，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她唱的这首歌——《越单纯越幸福》。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越长大越孤单，我也从未离开过现实，一直以来，我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我埋头赶回学校，可是校门口有校警看守，我进不去。那天晚上我踌躇了很久，才默默离开学校门口，决定今晚彻底旷课。
有时候我会在想，我离开那个地方之后，夏晨会不会发现，而洛颜会不会因此而认为我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可是，我已经失去了思考这些问题的能力，当我回到小姑家的时候一切不会再像回来时平静。
“洛微，你今晚怎么回来那么早？”我进门口的时候钟小阳在客厅写作业，看见我他好奇地问着。
我摇了一下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走进房间。过了好一会儿，小姑开始敲我的房门，那个时候我刚好塞上耳机听不到。后来敲门变成了擂门，空气在震动，传播到我这里我才下意识地摘下耳机，迅速地跑去开门。
相信那一刻，空气真的凝固了。她以为我故意不开门的，但是我没有去解释。
“你不用上学了吗？”她厉声骂道，不是在询问我，像是已经有了答案一样。
“没，我今晚想回来快点。”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的眼神足以杀死以前的我，但是现在的我，似乎被这样的眼神杀死似乎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也许是因为习惯了从前就没有的习惯，那个人。
“什么时候不想上学你就不上了，免得浪费钱财。”她完完全全误会我了。
我看见他抱着钟小阳走进了房间，还听见他教训钟小阳说以后都不准和我呆在一块，我很庆幸她没有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至少她还顾及到我自尊。
我顿时觉得有些可笑，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露出一个笑容。在我的记忆里，笑容对于我来说，与我无关。
这里，我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了？我都已经记不清了，然而那两个把我生下来的人又离开我多久了，我也记不清了，这仿佛是一场梦，一场无休止的恶梦。
“洛微，要是你学坏了，你就不用读书了！叫你爸爸不要给你汇钱回来了。”小姑又跑出来指着我的鼻梁喋喋不休地骂。
“哪天你不想读了告诉我，不想你再浪费你爸爸的血汗钱。”她好像在同情我爸爸。
安静的屋子，充满了血腥味，虽然这是一场不见血的战争，甚至可以说是她一个人的战争，但我还是闻到了那种血腥的味道。
“爸爸”这个词对于我来说有多陌生，我真的不想去形容，因为我害怕它比我想像中的还要陌生。直至我默默地跟着小姑念出这两个字的音节，像被逼着说出来一样艰难。我也是在那一刻明白，“爸爸”这两个字不止离我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我安静地站在我房间的门口边，听着她喋喋不休地骂，我的眼角余光看到了钟小阳偷偷地躲在小姑房间的门口后面目睹着这一切，我希望他没有被吓到。
那天晚上，我没有留在那里。我第一次在小姑滔滔不绝地唠叨中甩门而去，我知道，只要我踏出了那一个门槛，就那一个门槛，我和她之间的隔膜又加厚了一层。但是，那个时候我没有顾虑到那么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在我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饱受那么多的折磨的。
走出去，我没有哭，我只是觉得自己愚昧得可笑。我连这个我住了十几年的地方都舍得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那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洛微，你一定是昏了头了。
我继续拿出MP3听歌，还是王筝的那首歌萦绕在我耳际，但是却让我越听越难受。
泛黄的路灯下，我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我停住了前进的步伐，指着那个孤单的影子狠狠地咒骂着，就好像夏晨说粗话的那个样子，我回忆他在我面前说过的脏话，都一一指着影子骂了出来。
好像是秋天准备来了，风开始缓缓吹起，吹过我的脸颊，微微发凉。那些我没有叫它来临的风，它们好像也在嘲弄我的伤心，我甚至听到它们在我身边得意地笑起来，而不是王筝唱歌的那个声音。
我在街上游荡了很久，我没有打算回去的念头，我想我脸皮也没有那么厚，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地再次踏进那个门槛。
直到学校放学的时间，公路上才多了些人，都是回家的学生。我看到舒琪琪和李雯两个人，她们在我身边过的时候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听到她们在讨论哪个明星好看，哪个品牌是哪个明星代言的，但是这些，我好像从未触及过。
她们一路有说有笑，舒琪琪似乎也忘记了今晚和我说的她也想好好学习，这些她能忘记那么快。就算是自己真的有那个心，她也可以在任意时刻忘记。这些，我也好像也从未做到过。
回家的学生越来越少，我蹲在路旁边凝视着这一切，街道慢慢地安静，那些学生的谈笑风生也渐渐逝去，风也渐渐地让我再次感觉到它的存在。
我是一个人，第一次一个人晚上露宿街头，第一次没有回小姑家。我恍然中想起夏晨这个人，上次我差点没有回家是在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我想，我有地方可以去了。
也许，是因为害怕自己一个人在大街上睡着，我才这样想也没有多想去了那个小房子。
屋外有一盏忽明忽暗的黄色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好像今晚的风特别大，特别凉爽，而那盏灯也因此特别兴奋。
我推开门进去，没有人在里面。我想我今晚就是睡在这里了，哦，谢谢你，让我有地方睡觉。
这里，好像我不再觉得它有种发霉的味道，我也没有感觉它有多乱，只是当初为什么会觉得乱，会觉得乌烟瘴气，我也忘记了。
我蜷缩着躺在床上，听王筝的声音听得我耳朵近乎麻木，微微发疼，但是我没有摘下耳机，而是换了别的歌曲，我调了随机播放。
庾澄庆的那首《想念你》开始在我耳边萦绕，它唱出了我的心情，我一直一直在想一个人，可是他始终没有出现，他让我盼得瘦了黄花，他还是没有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