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心里的冬天
马素素顾不上回忆这些，扔下拖把，匆匆把垃圾集中在一起，准备一起扔出去。洗了一把脸、草草打扮一下，也没顾得上拿化妆品和睡衣，下了楼叫了出租车，坐上去就奔着市里去了。十二月的东北，厚厚的积雪早就覆盖了一切看得见的地方，凛冽的北风怒吼着，刮得人脸生疼。路上的积雪被不断的车轮碾压，露出了一段一段的溜滑的地面。车窗两旁，是不断倒退的、落光了叶子的树丛，连绵不断闪现的松树们，枝丫虬曲、抖露着身上厚重的积雪，在朔风里巍然肃立，很有一种倔强不屈的魅力。整个小镇和周边的城市连接在一起，在严寒的冬日里银光素裹，在连绵起伏的群山环抱之中，犹如银龙项下的一颗深绿色的翡翠珠子。
这个四季风景美的不像人间的、大山深处的小镇，现在人口已经很少了。从前人口密集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五万人左右，还曾经拥有过自己的文化宫、电影院；自己的一所高中，俩初中，四座小学。也有着无数的关于大自然的传奇故事，还有各种动物的‘光辉事迹’，以及老林业工人们可歌可泣、卧雪吃冰奋斗的唏嘘一生。马素素正是在六零年代末、七零年代初的时候出生的，那一批人还是比较温情厚道的。待到后来八零年代、九零年代的一批人，正是这批厚道人的后代！就比如说马素素的儿子九零年代初的逸飞，还有八零年代末的侄女，马莉。马莉跟马素素和逸飞一样，在外面漂泊多年，离开这个经济发展极度落后的大山深处的小镇，到外面更广阔的的世界里，去谋求生存和发展。
马素素是因为年岁渐长，再打工已觉得力疲无奈，加上超一线大城市人口太多，岗位竞争激烈；最主要的是，不放心老家年迈的父母，因而急流勇退，回了老家过起了归隐一般的田园生活。马莉在马素素和逸飞所在的超一线大城市，早就混不下去了，回了她妈妈侯春菊所在的城市，吉林长春。在那里，侯春菊给马莉贷款买了一个二层的小复式，一共三、四十个平方，屋子不大，总算有了自己可以落脚的窝儿。马莉长的小巧玲珑，苗条漂亮，五官很标致，又是外向开朗型的，放人堆儿里特别醒目。但因为性格过于强势，受不得半点儿委屈，干哪一行儿也干不长久，因而三十出头儿了还没有固定职业，也没有男朋友，就在家里做自媒体直播，也能养活自己和老妈，顺便还一还房贷。做网红虽然有点儿没黑没白的煎熬时间，但是这总是在房间里、不用日晒雨淋，小姑娘爱漂亮，表演化个妆、带个货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按理说，性格强势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漂亮姑娘都有点儿小脾气，何况这天底下的事儿本就不是一个巴掌拍得响的，出了问题，不能都怪在马莉头上。狮子座的马莉，凡事都力求完美，父母的离异，让十三岁的马莉成了有父有母的孤儿。少女时期的马莉，想跟着爸爸马大壮一起过，可是马大壮娶了洪四姐做老婆。洪四姐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泼辣能干，实际上哑巴吃饺子，肚子里极有数！自打洪四姐进了门儿，对马家大小上下，都极力维护，表面上一团和气如鱼得水。唯独对这个马大壮前妻、侯春菊留下的女儿小莉莉，是掐着半拉眼珠子也看不上！强忍着心里极度的厌烦，带了马莉几年，也不过是把马莉当做免费的丫鬟使唤，马莉连洪四姐的袜子、裤头都包洗，就图人家能善待她，让她有个地方落脚。隔层肚皮差层山，洪四姐到底是把未成年少女的马莉，逼迫的私自拿了马大壮的钱，离家出走，这才安了心。
十七岁的孩子离开家，会干什么？马莉从此人海里漂泊，吃尽了苦头！洪四姐带来的女儿小马哥，却是马大壮供着上完了大学、并参加了工作的。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外面流浪，把人家的女儿养大成人，马莉的心里，能不对她爸爸憋着一口气儿么？但是这事儿也不能只怪马大壮，侯春菊这个马莉的亲妈，在马大壮出去努力给这个家赚钱的时候，家里、外头的跟一帮男女耍钱、打麻将。马大壮披星戴月、起早贪黑赚来的钱，自己舍不得花一分，都交给了自己的老婆侯春菊。但是侯春菊却连一口热水也不给马大壮预备好，就更别提热乎饭菜了，玩麻将都玩儿的疯了眼了。再后来，侯春菊一个不小心就跟一个赌鬼出了轨，抛下幼小的女儿马莉，毫不犹豫的在马大壮生意最艰难的时候，跟人家跑了……
马大壮这个脾气暴躁的糙老爷们儿，没跑出去打死黑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漂亮老婆侯春菊，算是老马家祖宗吉祥！马大壮的老妈马大脚及时的眼泪和哀告，以及从小马莉出生就帮忙拉扯孩子的妹子、马素素的极力阻拦，给马大壮下了绊马索。不然的话，马大壮非得把侯春菊和那个野男人，打成残废不可！那马莉可就真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了。马莉虽然不是马素素生的，但却是马素素和妈妈马大脚一手带大的。从马素素没出阁的时候，就照顾着这个淘气可爱的侄女儿马莉，马素素结婚以后，马莉经常在马素素家住，跟逸飞一起长大，吃的喝的都是一样的待遇。在马素素眼里，马莉犹如自己的亲骨肉，姑侄俩日久天长的经常接触，渐渐的情同母女。
就这样一个满身、满心都是伤痕的孩子，保护着还来不及呢，贾卫你敢给我打？你们处对象的时候，你小子是咋跟我保证的？我姑娘好不好，谁也没给你戴驴蒙眼，拦着你打听我们家世了么？现在你来这么一出儿，你小子是瞎了良心啊！其实十八岁之后的马莉，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面漂泊，并没跟马素素继续生活在一起。但那种骨子里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即便是不常在一起，微信也聊天，隔个一年半载的也能见到面，互相还是那么亲密。马素素诧异的发现，马莉渐渐地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毛病，她会抽烟了，常常躲在卫生间里偷偷地抽，后来干脆变成大大方方的抽烟了。她也会喝酒了，而且酒量很猛，平平常常四五瓶啤酒根本不在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