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到被退稿有些吃惊，但格朗德?艾赫还是笑着接过了报纸。
然后，巴阿雷又把桌子上那厚厚的一打稿子抓起来递给他：“看看，这是那老家伙给你们稿子的评语！”
尽管先接过报纸，格朗德?艾赫还是先翻开了稿子——这是莎士比亚大师的名作，经过他的转述和朱利安的加工，算得上三人合作的结晶。
然后，格朗德?艾赫就瞪大了眼睛。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尽管格朗德?艾赫仍旧是个半文盲，但也能大致进行读写。
但是现在，他宁愿自己不识字！
在那稿子的末尾，赫然用红色的墨水写着大大的评语：“立意低俗、人物平庸、情节粗糙、文法拙劣。H?V”
我吃柠檬啊！哪个混球给的评语，给我滚出来向莎大切腹谢罪啊！
“抱歉啊……”朱利安尴尬的对格朗德?艾赫致歉，“看来终究是我功底太差，挺好的故事，被我写坏了。”
不等格朗德?艾赫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巴阿雷已经又嚷了起来：“如果是只你被退稿，我也没话说。本事不行怪不了别人。可是，格朗德，你看看那篇刊载了的诗！这样的东西，你们的稿子难道不是好过它千百倍？”
巴阿雷咆哮得义愤填膺，朱利安沉默着满脸尴尬，格朗德?艾赫则是满头雾水。
放下自己的稿子，格朗德?艾赫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报纸。
报纸是文学院的刊物，因此格式和纸墨都很精致，文字也是优美的手写体。格朗德?艾赫手中的，正是“诗歌”一版。
排在第一位的，是一首长诗，标题是“导师颂”。
看到格朗德?艾赫低头看报，巴阿雷又愤愤不平的说：“就是第一个，那个导师颂。”
格朗德?艾赫点了点头，开始阅读。
那首诗是这么写的：“
吾辈导师院士豪文，文才惊世人名两彰。
更有师娘艾菲女爵，柔美婉约非比寻常。
导师崇高好比阿岳，师娘优美宛如瑙江。
阿岳瑙江山水相济，导师师娘琴瑟融畅……”
格朗德?艾赫手一抖，报纸掉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古费拉克大笑着拍桌子，“怎么，咬到你的手了？”
“这不就是拍马屁吗？”
“对啊！”巴阿雷深感认同的点头。
“这种东西也能被刊载？”
“而且还在第一位！这种拍马屁的东西能上，你们正经的小说稿子反而被退了！”巴阿雷似乎表现得比格朗德?艾赫和朱利安更加气愤。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巴阿雷。须知，这篇诗歌中，可是藏着极为深奥的学问。”古费拉克笑着开口。
“不过是拍马屁而已，能够有什么学问！”巴阿雷没好气的反驳。
古费拉克一边说笑着一边对格朗德?艾赫挤眉弄眼：“拍马屁正是一门极高深的学问啊。”
“呸，拍马屁也能算学问？”
“当然，不但是学问，而且是门极实用的学问，分了许多层级。只要学会就有好处，若是掌握到高深处，不但权势财富唾手可得，还能流芳百世咧。”
看到一向嬉笑没正形的古费拉克竟然一本正经的说话，格朗德?艾赫也忍不住凑趣：“这么说来，你对这门学问也有研究？”
“那是自然的。”
格朗德?艾赫顺势把话题带走：“既然如此，你不妨和我们说说，也好让我们研习一下这门学问，若是能够从中获益，也能帮你和安灼拉省些酒饭钱。”
说着，格朗德?艾赫看了安灼拉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巧也抬眼看来，于是连忙转开视线。
“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古费拉克先是拿了下腔调，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拍马，是学问，也是技术。若是简单说，可分为五个阶段。”
“先是拒拍而不拍，然后是拒拍而拍，再来是想拍不会拍强拍，接着是想拍会拍能拍。而最后……”
说着，古拉费克又拖了个长腔，“便是拍马这门学问的最高境界，不拍之拍。”
本来，格朗德?艾赫之所以和古拉费克说笑，只是看巴阿雷太激动，觉得朱利安夹在中间为难，所以转移话题。没想到古费拉克竟然还真的说得一套一套的，不禁也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最低级的，如同你我这样，不屑于拍马，将之视为低贱卑劣的行为，这就不必多说了。”
“可总有人，或是被欲望驱使，或是为穷困所逼迫，不得不去取悦那些有权有势者。这样，心不甘情不愿，勉为其难，不愿意拍马而强拍，效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等到终于舍弃了自尊，为了获得好处而主动找到权贵行阿谀之事，比起前两者固然是巨大进步，却也还差的远。毕竟，只是初涉此道，虽然有心拍马，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往往生硬笨拙，有时适得其反。”
“自此以后，钻研此道，假以时日，学会察言观色，懂得见风使舵，积累妙句好词，于拍马一道便可得心应手、无往不利。到了这种程度，就已经可以从这门学问中大大获益了。”
说到这里，古费拉克指了指那张报纸：“这位文坛大师所著大作，虽然言辞低俗令人作呕，却可以公然刊登，足以说明他拍对了人，拍对了地方。至少也可以算是第四境了。”
“那第五境呢？”
古费拉克一笑：“你拿这诗去质问作者，为什么身为文人却没有半点自尊，做出这样卑劣下流的事情。如果他一脸茫然的表示他所写的都是亲身体验真情实感，并没有半点阿谀奉承的心思，那就说明他已经到了第五境了。”
“说到底，还不是厚颜无耻的下作行径。”在古费拉克说了这么一大段后，巴阿雷仍然显而易见的不认同。
古费拉克看了巴阿雷一眼，露出了一个微笑，让格朗德?艾赫想起了把杯子推下桌子前的猫：“说起来，前些天我去黑刀酒馆了。”
“啊？”
“我看了你和他们打的，只能说，不愧是巴阿雷，干脆利落。那几个人完全不是对手。如果这种比赛能够公开的话，你肯定会名扬诸国。”
巴阿雷涨红了脸，摇晃着指节粗大手掌宽厚的双手：“嘿嘿，这可就夸张了。就是挣点儿酒钱，挣点儿酒钱。”
古费拉克摊开双手：“你看，这既不厚颜无耻，也不下作，反而还很讨喜呢。”
巴阿雷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直朝着古费拉克扑了过去：“好哇，你这家伙！”
小厅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声笑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