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搬运货物的活分了三部分。格朗德?艾赫他们负责把船上的货卸下来装到马车上。马车把货物运到仓库。那边另有一组人把货物从车上卸下来搬进仓库。
即便如此,这份全新的工作也是一项巨大的考验。
扛好小麦之后,不但要在不住起伏的甲板上行走,还要登上楼梯,再通过狭窄的跳板,最后在车上的人的帮助下把小麦送上车。
格朗德?艾赫发现,和力气比起来,这项工作更多的考验平衡能力。
看着那些熟练工人扛着两袋,甚至三袋小麦仍旧能够健步如飞,格朗德?艾赫也尝试了一下,最后发现自己平衡的极限就是两袋小麦。虽然他能扛起更多,却无法在甲板上保持平衡。
让?巴尔则更差一些。在扛着两袋小麦摔倒了几次之后,只能红着脸一次扛一袋。
这一干,就直到夕阳西下,干得格朗德?艾赫汗如雨下,让?巴尔双眼无神。
直到将最后一袋麦子送上车,让?巴尔两腿一软,做倒在地上。
然后,马克走过去,丢给他一只水袋:“还算不错,以一个少爷来说。”
让?巴尔瞪了马克一眼,可惜就连眼神也是软绵绵的,惹得周围的工人都哄笑起来。
格朗德?艾赫也笑着走过去,把他搀起来,同时拔开了水袋的塞子。
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喷涌而出。格朗德?艾赫立刻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这酒并不好,既不香醇也不浓郁,更谈不上什么回味,但好处在于浓烈。
笑着仰起头,向嘴里倒了一大口,格朗德?艾赫把酒袋递给让?巴尔,同时把嘴里的酒一口吞下。
火焰在格朗德?艾赫喉咙口爆开,顺着喉咙喷涌向下,在胃里翻滚,然后直冲头顶。
格朗德?艾赫长出一口气:“够劲——这是什么酒?”
“海员酒,海上男儿喝的。”
马克正说着,让?巴尔“噗”的一声把一口酒全部喷了出来。
“圣神在上,这是什么魔鬼的饮料啊……”一边咳嗽着,让?巴尔一边把酒囊举高,“你想杀了我吗?”
于是,工人们又在哄笑声中传递酒囊,分享着“海上男儿喝的”。
都喝过酒后,卡尔收敛了笑容:“走吧,领钱去!”
领钱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工人们都一脸的严肃,看上去就好像要和人打架似的。
“站到我们后面,待会儿别说话。”卡尔也严肃的提醒格朗德?艾赫和让?巴尔。
这里面大概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规矩。
格朗德?艾赫点了点头,扶着让?巴尔站到了马克身后。
这一行人随着人流,很快就到了一处仓库外。
仓库门口摆了张桌子,一个人坐在桌子后,将脚搁在桌子上,悠哉悠哉的摇晃着脚,一个人站在桌子旁,另有四个膀大腰圆的站在摇脚先生后面。
桌子对面,一群一群的苦力拍成一队,一组一组的上前——这里就是结算工钱的地方了。
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半老汉子对这边招手,众人顺势加入队列,俨然以那半老汉子为首。
等了一会儿,轮到了他们,半老汉子就弯着腰、伸着头,笑容可掬,如同龙宫里的龟丞相见齐天大圣似的走了上去:“贾马尔大人您好啊。”
那位贾马尔大人分开两脚,从脚丫中间看了一眼:“老皮托斯啊。怎么样,今天的活儿,还满意吗?”
老皮托斯明明什么活也没干,却仍旧笑着连连点头:“满意,满意。您大人安排的活,那自然是没得挑的。”
贾马尔向后一仰头,摇晃着脚丫子:“你们满意了,可就有人不满意了,你说,是不是啊?”
老头嘿嘿一笑:“瞧您说的。您大人目光如炬心如明镜,安排的活最是公道,什么人还不满意?这也太狼心狗肺了吧?”
贾马尔大人用手一指:“你这老狗,倒是会说话。不过……回头要是给你们不好的活儿了,你们就该在心里骂我了,是不是?”
“瞧您说的,这哪儿能呢。这活……怎么安排,还不都是听您大人的?”
“真的都由我?”
老皮托斯尴尬的笑笑,转瞬之间下定了决心,用力拍了拍胸口:“贾马尔大人,有什么硬活儿,您大人就只管发话。您发话,我老皮托斯绝没二话。”
贾马尔大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之后,贾马尔收起双脚,坐正身体:“我就喜欢你这老狗的痛快劲!你为我做事,我也不亏带你——接下来三天,你们都去扛麦子,保证金我也不收你们的了。”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不过,三天后你们歇,不过晚上,你得帮我卸一船货。”
老皮托斯吞了口口水:“您说?”
“别问,也别说,到时候我去找你们。什么也不知道,这对你们最好。明白了吗?”
老皮托斯点了点头,提高了声音:“那我就谢谢您大人关照了。”
贾马尔大人也豪迈的大笑起来:“可惜你老狗长得丑,又老。不然,就凭你这么会说话,我把你介绍给几位大人物,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你老狗就要骑在我头上拉屎了。”
“瞧您说的,那哪儿能呢?”
“给他算钱。”
得到了贾马尔大人的许可,旁边那人就翻开一个厚厚的簿子,翻到了一页,看了看,然后从钱箱里数出了一把银币,交给了老皮托斯。
老皮托斯笑呵呵的接过了钱,连连点头,然后走开。
这些人跟着老皮托斯走到一旁,把他围了起来。
老皮托斯则一边说着工人的名字和搬运的麦子数量,一边把钱分了出去。
到最后,格朗德?艾赫拿到了两枚银币三铜板,让?巴尔则只拿到了一银币十铜板。
等到所有人都拿到了钱,没有扛货的老皮托斯也留下了一银币六铜板。
然后,老皮托斯脸色阴沉的开口:“接下来三天,咱们都接着扛麦子。第四天休息一天,晚上集合——晚上的事情,所有人都不许说出去,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