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六人辗转一百多公里到了山南根据地,休整一天后,直奔省城而去。吴十泰穿着绸面棉长袄,骑了一匹大青驴,耿大勇打扮成脚夫为他牵着缰绳。陈向北带着富石山和杜乐琪,牵着两头走骡,都装扮成下人模样。队伍里还有一个长得白净的年轻人,陈向北让他扮作吴十泰的儿子。吴十泰的身份则是三不管地界临河县乡下的大财主,省内几个当铺和大饭莊的股东。
这次行动的命令是总部直接下达的,首长们指令几个部门通力配合。在行动前,他们的背景身份以及相关证件已经办妥,几乎是天衣无缝,就连陈向北看了也连声叫绝,他暗想,这绝不亚于上海特科的水准了。所以,一路走来,都是有惊无险。没想到就在离省城还有半天路程时却出了点意外。
离省城越近,关卡越多,小分队频繁遇上日伪的盘查。好在吴十泰伪装身份的大儿子是伪军的团长,顶着这块金字招牌也挺管用,就连途中觊觎大青驴的几个下乡搜刮的日伪军也放弃图谋,反而是邀请他们结伴而行。陈向北考虑到有几个敌人作掩护反而会更安全,便示意吴十泰答应下来,吴十泰让耿大勇从褡裢里拿出五十块大洋送给为首的日本军曹,几个人顿时是眉开颜笑。要知道这名军曹的每月的薪饷不过10日元,也就值15个大洋,吴十泰一出手就是他三四个月的军饷。那人嬉皮笑脸嘴里叽哩呱啦说的不停。这段时间大家的日语水平渐长,就连耿大勇也听懂大半,他是在夸吴十泰大方是个良绅。
和横行乡里的日伪军走在一起,少不了会遭到老百姓的白眼。富石山总感觉路人在怒目以视,他有些不明白,队长为什么会和鬼子二鬼子们走在一起。一路上,这些人横行霸道,和地痞流氓没有两样,他恨不得把那名军曹的脖子都拧下来。在经过一个叫小王庄的村庄时,他几乎是无法忍受了。
几名日伪军一路搜刮下来,身上背的东西越来越多,于是就盯上一辆牛车。三个农民正赶着一车柴火打算去镇上卖,没想到遇上了这几个坏种。
日伪军掏出几张军票和法币扔在地上,就准备强抢牛车,矮个的农民气不过,上前分辨几句,那名军曹恼羞成怒,飞起一脚。没想到,那农民却很灵活,闪身躲过。可这一下用力过猛,腰间的一把短刺掉落下来,所有人都看到,这是马枪上的刺刀。几个日伪军马上掏出枪来。
富石山最先出手,他迅速冲到军曹的背后,勒住他短粗的脖子,抢过他刚拨出的手枪,枪把砸在他脑门上,几米开外,一名日军已把子弹推上膛,却是脖间一凉,富石山的柳叶飞刀,正中他的咽喉。陈向北趁着一名伪军发愣的间隙,左手抓住他的长枪,右肘击在他的脸上,那人身子一软就昏倒在地,陈向北顺手持枪指向另外一名伪军。刹那之间,六名日伪军就被打倒三人,生擒三人。
“你们是什么人?”一名高个农民惊喜地问。
“你们是?”陈向北反问他。
高个农民像是带队的,看着他们击毙日军毫不手软,说明一定是自己了,爽快地说:“我是西阳县县大队的,我是副大队长刘振云。”
这刘振云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陈向北听说过他的事迹,笑着说:“那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山北军区的。”
陈向北和刘振云聊过之后才知道,原来各军区已经收到情报,鬼子很快就要进行大规模的扫荡了,刘振云他们正是奉上级命令,在敌人扫荡前执行侦察任务。
尸体处理完毕,剩下三个伪军交给县大队。陈向北知道此地不可久留,遂向刘振云等人告别。刘振云告诉他,前面不远就是县大队的秘密联络站,如果需要可以去那里,县大队的人会随时帮助并支援他们。
吴十泰是个细心的人,他在被打死的日伪军身上,又搜出不少的纸币。一路上,他骑在驴背上,手里反复抚摩着。打尖的时候,他把一张纸币递给陈向北说:“队长你看。”
陈向北接过这张边区币,开始并没有发现异常,可仔细一看也觉得有些可疑。他让小分队里的那名年轻人过来,把纸币给他,说:“小陈同志,你是行家,你来看看。”军区银行的小陈是这次行动的重要人员,还从来没有经历过战斗,刚才和日伪的遭遇以及之后的近搏,一直让他有些惊魂未定。但此时,他接过纸币,轻抖一下就断然说:“假的,这不是我们自己银行发行的。”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陈向北注视着他,又问:“你肯定吗?”
小陈使劲点点头说:“我肯定。我们的边币都是经我手的,纸张、墨色都不对,但一般老百姓是察觉不出来的。”说着,他又向吴十泰要过几张法币,看了看说:“这法币也是假的。”
耿大勇笑着说:“俺还以为发了洋财呢,哪知道鬼子尽用假货来唬弄老百姓,这东西连上茅房都用不着,就扔了呗。”
听他这样说,富石山就准备把这小半袋子钞票都扔到沟下去,陈向北忙制止了他,让吴十泰把纸币小心收起来。
子夜时分,小分队已在省城的一间当铺的后院里住下。厢房内,陈向北和此次行动的负责人见了面,桌上摆放着各种面值法币、边区币。负责人说:“非常感谢啊,你们缴获的这些和我们收集上来的完全一样,而且已经可以肯定这都是一个模板印刷出来的。不过现在好了,你们护送的专家到了,我们马上按计划行动。原定你们护送专家到达后就可以返程,但你们还在路上的时候,我又接到上级的命令,让你们小分队留下来协助完成这次任务,上级还任命你作为行动组的副组长,负责具体行动和保护专家安全。这是上级的电文,请过目。”说着,负责人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陈向北看后说:“好,我们坚决服从命令。”
“那好,我来召集几个负责人,再把专家请来,马上商量一下行动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