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什么?
《说文解字》中说,水从云下也。
从小我一直喜欢下雨天,后来到高中的时候,发现古今多少文人墨客都在雨中写悲愁,但我还是觉得下雨天要么出去嗨,要么窝在家里喝着啤酒吃着火锅,蒙头大睡,简直赛神仙......
六月的天总是说变就变,临近傍晚,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天空漆黑,阴沉如墨,我眼睛在书架上漫无目的的不停扫视着,搜寻无果,对雨天情有独钟的我有些烦躁的将几本书扔到桌子上,差点砸到桌上的电脑。
“轻点啊,你又抽什么风?“对铺的床帐被掀起一个角,探出半张睡眼朦胧的脸,眉头微皱。
“睡你的,我找东西呢。“我不耐烦的挥挥手,“懒货,你见我这有一个白色的信封了没?“
“啊?”
“信封!”我说。
作为我的兄弟兼保姆,我的书架大多都是他来给我整理,论对我书架的熟悉程度,这货比我要熟悉的多。
“不知道,不清楚,没见过。“江枫皱着眉头,挣扎着坐起,晃了晃脑袋,总算清醒些了。
“怎么?是给那个美女写的信啊?“江枫说。
不再理会床上某个阴阳怪气的懒货,我继续搜寻,不断的翻找着书架,不放过每一个可疑的角落。
白色的信封仍不见踪影,那个信封里没有写给谁的信,那里承载着一段记忆,一段对我来说不可或缺的记忆,那段回忆在时光的斑驳里,都是美好的,纵使当初是那么的不甘与痛苦。
“小林子,赵之航又给你家林曦表白了。”江枫又躺下把头蒙在被子里,传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噢,这跟我有个毛关系,还有,林曦可不是我家的,注意你的言辞。”对床上某人的言语我随口反驳道,将书架上的一摞书拿下来翻找。
电脑屏幕上周小栀穿着婚纱,和一位身穿正装的男子站在大家面前,牧师庄严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着,林一和曾经的同学坐在下面,见证这对即将完成婚礼的新人。
“我记得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还是高三的时候!”我不禁感慨,电影进入尾声,周小栀从内心的幻想回到现实,新人喜结连理,亲朋好友一起见证,熟悉的旋律响起,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然而,这次他成功了哎。”江枫没有搭理我的吐槽,盯着我,慢吞吞的道,“林曦连说说都发了呢。”
“成功就成功……”我下意识地回复道,突然我愣了一下,林曦居然答应了?!
电脑上的电影已经结束,漫长的演员表伴随着‘同桌的你’滚动着,也许是我的信封还没找见,我感觉有些茫然。
从杂乱的书堆里摸出手机,最新的一条动态是林曦的: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家狗子。”
镜头下,林曦白短袖搭着一条灰色牛仔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显得休闲得体。这一刻,她脑袋微微扬起,目光好像看着镜头,又好像越过镜头,滑向未知的远方。
另一张照片上,一个身着T恤的男生单膝跪地,背对着镜头,看不到面孔,手里捧着一束满天星。朦胧的雨夜里,两人在灯光照射下显得那么般配。
我愣愣地盯着那个背对着镜头的男生,手指微微有些抖动,将图片放大,林曦眼中的充满惊讶和欣喜,愣愣地看着这张照片,我将手机丢回桌子上,继续翻找那个信封。
“真是得恭喜恭喜赵之航啊,两年终成正果。”我言不由衷的说,其实我心里的反倒盼着林曦是在玩大冒险,也许一会她就会发说说澄清一下呢。
“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江枫说,“上游戏吗,让我来安抚一下你这个老男人那颗沧桑的心?”
“一边去,别烦我。”我继续在桌子上的书堆里翻找。
江枫对我的反应不以为意,继续道:“要不喝酒走,兰山湖锅巴就不去了。”
“方回呢,怎么不见他,一天天的挺忙的啊。”我说,“还是去兰山湖吧,那有酒的。”
“谁知道呢,不是说晚上出去吃个饭吗?这混帐一天天的在忙什么呢?”江枫仿佛也忘了刚才的信息,吐槽道,“我家娘娘说过,吃饭不积极,神经有问题。”
“你还没找着吗?”江枫将他圆润的身躯从床上挪下来,“找不到就别找了,何必强求呢,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强求不来的。”
“别搁那安慰我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要毕业了呢!”我毫不客气的说,江枫这货给别人建议的时候那是头头是道,到自己身上就抓瞎了。
江枫不再吭声,趴在桌子上看着空荡荡的鱼缸。
我随手从书架的角落里拽出一本书,那是大二的时候买的藏地密码,书架上这本藏地密码是大结局部分,这也是藏地密码里唯一一本我只看过一遍的。
书的封面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翻开书,扉页夹着一张明信片,明信片背面娟秀的字迹在时间的消磨下显得有些陈旧:
风从世界的角落翩然而起
占风铎在风中轻轻吟唱
壁炉的火焰映红了我的脸颊
雪松上的雪花像优雅的天使跳跃
时间的尘埃在记忆的盒子上褪去
少年的身影越发清晰
他的声音坚定而固执
像壁炉里烧红的煤炭
融化一切寒冷和悲伤
女孩的泪水像雪一样冰凉
黑夜里的身影紧紧相拥
我混浊的眼睛里泛出明亮的光
一如初见
世界寂静无声
风在对我不厌其烦的耳语
你还好吗?
正面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满脸皱纹,老态龙钟,斜靠着沙发,手里端着一杯酒,看着窗外远方,眼神温和,窗外一片素白的世界,不远处壁炉里火焰跳动着。
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要勇敢!
再次看到这句话,我突然发现刻意埋藏起来的回忆并没随着时间而遗忘,有些场景依然是那么清晰,这一刻诸多回忆涌起,有些沉甸甸的……
不断翻看着这张明信片,我走到阳台窗户前,莫名期盼那个熟悉的身影会从眼前再次走过。
窗外浓荫如墨,正值傍晚,放眼望去,灰暗阴沉的天空开始飘起雨滴,淅淅沥沥的洒向整片大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雨滴的轻语,无声的轻语。
不远处的球场上空无一人,不只是球场,整个校区都显得极为安静,许是天气的缘故,也可能是期末考试临近,诺大的校园可能也就教室和图书馆依旧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在大学里,一般可以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学霸,整天沉迷学习,难以自拔,剩另一种就像我们这样的,可以称为“其他人。”
学习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偶尔逃逃一些在我们看来无关紧要的大课,坐在一起开个黑,输了再互相嫌弃半天,然后接着来,一起出去喝个酒,到晚上再翻一楼窗子回宿舍,搞得学校保安都和我们熟络了。
考试前也能再坐到一起复习一下,互相交换一下上课记得那三两行笔记和一些我们以为的重点,往往都压不中考题,每次还能乐此不疲,遇见喜欢的姑娘,哪怕是远远瞧见,也能一天乐的找不着北,大部分时间都过的浑浑噩噩的……
这就是我们的青春吧,平淡无奇,却又乐在其中。
青春这东西,我们一直都不曾见过,但就像影子一样,如影随形,我们嬉笑怒骂,考试前大骂专业课老师非要把试题出成英文的,骂完之后挑灯夜战,费劲的在网上找出英文版教材开始看起来。
那时候,我们面对心仪的姑娘,趁着姑娘不注意一把握住手,哪怕为此挨上两脚,也依旧嬉皮笑脸,就是不松手,回来还能给舍友一顿吹,什么今天和某某某在夜空下,牵着手看风景,一片诗情画意,浑然忘了花前月下那姑娘一顿拳脚相加。
迎着炙热的阳光,我们在球场上肆意奔跑,释放着我们的激情与精力,每晚男生公寓都极为热闹,赢了的自然是欢呼雀跃,输了的也是一顿鬼哭狼嚎,熬夜甚至通宵只为享受游戏中那一场场的胜利所带来的欢乐。
那时候,我们肆意狂妄,我们坚信我们会改变世界,会变得与众不同,我们无所畏惧,我们会在万众瞩目下,在喜欢的姑娘面前,举着各种能代表我们心意的礼物向她表白。
如今,我们该以什么来告别我们的青春,以微笑?亦或是沉默?
“真快啊,四年了。”看着这寂静的窗外,我仿佛又回到当初。
“曾经的记忆有多美好,现在的内心就有多痛苦。”江枫贴着我,趴在窗框上,眼睛看着远处,神思恍惚。
我不禁苦笑:“也许吧。”
“你还是没放下啊。”江枫低声道。
我忍不住笑道:“既然经历了,为什么要放下,再说了,说的好像你放下了似的。”
“休要拿你和我想提并论。”江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个老神棍!”
我懒得理会某人的嘴硬,过去的记忆就像眼前的世界一样,在雨中有些看不真切,记忆中的画面蒙上了些许尘埃,变得有些失真,很多细节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那些画面仿佛从世界的尽头传来,微弱的声音时断时续,这些渐渐拼凑出她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