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正欣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的感情,只是眼睛落在她脖颈的伤口上,鲜血顺着雪白的脖颈流下,沾湿了他洁白的衬衫。
聂正欣能够说出来这些话,展容颜并不意外,只是心底的那种担忧却越来越严重,本来就没有人知道她来这里,方才也不过是说谎吓一吓聂正欣,如果聂正欣真的不怕,那她也真的是没有招数了!
就在展容颜以为自己要跟着这个孩子一起下地狱的时候,灯忽然全灭了,展容颜一惊,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术的手术刀就已经被夺走!
等到灯光在重新亮起来的时候,展容颜已经被护士牢牢的按在床上。
聂正欣看着这一幕,欣然开口:“展容颜,跟我斗,你还是嫩了点!”
说完,聂正欣便带着人离开,手术室的门被人关上,护士给她注射了麻醉剂,这种麻醉剂是局部麻醉,展容颜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感觉到冰冷的刀刃,划过她一寸寸的肌肤。
事情已然进入了死局。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落到这种地步,展容颜有些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似乎有眼泪,从她的眼角划过,冰冷又凛冽。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紧闭着的门板,突然从外面被猛地撞开。
“全都滚开!”聂因暴虐到有些疯狂的声音,响彻诺大的房间。
紧接着,聂因带着人鱼贯而入,他没有想到聂因怎么会忽然过来!
“聂因!你这是要干什么?是要跟我作对吗!”聂正欣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聂因没有理会聂正欣的问话,迅速的走到床边上,脱了自己的外套裹在展容颜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报在怀里。
这才看向脸色铁青的聂正欣,聂因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来这句话:“我真的没有想到,想要杀害我孩子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父亲!这真是可笑至极!”
说完,聂因抱起来展容颜,冲着门前走去,门口有保镖拦着,见状,聂因的双眸更加通红,他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两个字:“滚开!”
保镖左右看了一眼,似乎在等聂正欣的态度。
聂因脸色冰冷,一脚将其中一个人踹开,然后一个转身,将另一个保镖也踹翻在地。
他背对着聂正欣,背影看起来伟岸又孤独,声音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愤怒,悲怆道:“从今天起,谁敢在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聂因,跟谁不共戴天!”
看着聂因离开的背影,聂正欣的脸色铁青,一巴掌打在身边的保镖脸上,怒道:“少爷怎么会过来的!”
那保镖被打,也不敢动弹,诚实的说:“我们也不知道少爷会突然过来!”
“滚下去!一群没用的东西!”
这下,非但没有除掉展容颜肚子里的孩子,反而令聂因更加的维护那个女人,疏远聂家,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看聂因的态度,这以后他如果在动展容颜,就算他是聂因的父亲,聂因也不会因此手下留情!
一路上,展容颜一直在哭。
聂因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她这个样子,好像是被吓到了,哭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也不允许他靠近,自己窝在床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展容颜知道聂因不喜欢看到她在他面前哭。
可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越是想忍着,她越觉得自己委屈。
她想到自己会过着如此糟糕的一段生活,而这种生活还可能无限循环的持续下去,想到自己每一次那么努力的在外面拼搏着,回来之后还要忍受他的暴虐。她想到聂因对待所有人都比对待她好的态度,想到聂家想要打掉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想到五年前被聂因无情抛弃,想到自己家破人亡孤独无依。想到她虚与委蛇的为了生存跟报仇,艰难的活着。
她想着想着,眼泪便流的更加汹涌了起来。
聂因缓缓的僵直了身子,看着布满泪痕的容颜,开口的声音,微微有些绷直:“不许哭。”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哄她,只是想到以前,只要她想哭的时候,他说出来这三个字,她就会立刻止住眼泪,于是才就说了出来。
可是这三个字明显带着一种命令的意味,不但没有令展容颜止住了眼泪,反而却让她一下子仿佛决了堤的河流,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自从她从国外回来这一年,她都是忍着眼泪,在忍着,咬紧牙关的忍着,可是现在,她真的不想再忍了,也忍不住了。
她闭着眼睛,不管眼前这个男子到底会有多么的不高兴,只是一味地专心致志的哭着自己的,仿佛要把她这一生的眼泪,全都要一次性哭完一样。
聂因看着展容颜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底涌动着一股一股的痛楚,还伴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是的,她的眼泪,终于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喜悦。她终于还是愿意,将她最真实的心底情绪展现出来,终于不是永远一副那样无所畏惧虚伪的模样。
哪怕是眼泪,也令他感觉到无比的慰藉。
他心底虽然疼,但更加觉得欣慰。
因为,她终于肯在他面前袒露真实的内心感受,他面对着的,不再是那个带着面具的展容颜。也不再是,假装自己是一只刺猬的展容颜。而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他的颜颜。
聂因始终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盯着哭泣的展容颜,他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界那么的漫长。聂因看着床上的女子,还在抽泣的流着眼泪。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是这样能哭的,之前心底滋生出来的喜悦,也瞬间被心疼全部占有,他吞了吞唾沫,开口的声音,不再是刚才那样的命令,而是带着一种温软:“别哭了。”
他的声调,低沉悦耳,却带着一丝僵硬和明显溢出来的心疼。
展容颜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仍旧是闭着眼睛,肆意的流着自己的眼泪。
聂因的手,下意识的握成了拳头,想要说些哄人的话,可从来都没有哄过人的他,此刻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有些不自在的左右看了看,最后转过头,盯着展容颜,抿了抿唇,开口的声音,有些严厉:“我说,别哭了。”
展容颜还是一味的哭着自己的,丝毫不顾及聂因的命令,就算是温柔的关心也无动于衷,她此刻受到的委屈,内心的容忍怕是到了极限,放声大哭才是最好的发泄方式吧。
聂因有些手粗无措的绕着屋子,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最后看着她的衣服和头发都被眼泪沾染的湿了,还有她脖子上的伤口,因为哭泣来回扯动,还有流血的意味,更加有些着急。
可是他越是着急,越是显得有些束手无策起来,最后只好凶巴巴的看着她,凶巴巴的脱口而出:“喂,你能不能别哭了?没听见吗?”
这句话更像是被她哭的不耐烦了,烦躁的话语,可是他说出口的时候,却没有夹杂任何的烦躁,反而有些宠溺的温缓,只是语气有些重。展容颜终于抬起了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和委屈,然后,哭的更加凶狠了起来。
甚至,哭到了最后,整个人都有些哽咽。
聂因看着气息哽咽的展容颜,简直想要哐哐撞墙,平时对着她,那些讽刺的话倒是挺能说的,但现在看着她这个样子,却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哄哄她,他记得以前她不爱哭的,怎么哭起来这么难哄(所以,聂博士,您确定您老人家哄了吗?你确定您用小拳拳锤自己胸口了吗?)。
他站了半天,最后走到窗前,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她,可想到她的躲避,又默然的缩回了手。索性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或许等一会她哭累了,就不哭了吧。
聂因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了她哭泣的声音,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无奈的又转过身,走回了床边,盯着眼睛都哭肿了的展容颜,暗暗的咬了咬牙,就坐在了床边上。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表情就已经不自然了起来。
想起来曾经姜衍之跟他说的那些哄人路数,他的脸色就有些不自然起来,几乎是声线僵硬的开了口:“好了,不哭了,好不好?”
聂因说完这句话,白暂俊雅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红晕。他微微垂下头,抿了抿自己的唇瓣,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子,仍旧沉浸在眼泪中,而且在他靠近之后,下意识的往后挪动了一些,然后继续哭泣。
聂因在心底暗暗的无奈了一把,怕她这么一直往后挪动扯开脖子上的伤口,只好眼疾手快的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回,展容颜终于是有了动静,她不安分的推搡着他,但他用的力气极大,牢牢的将她圈在了怀里。他的下巴磕在她的额头上,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在他怀里抽泣的动作,和传来的小声哭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