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提起来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展容颜就算脸上平静的要命,可她的心里,却好似被人用手狠狠的撕扯着。
有些事情,她真的恨不得永远的忘记。就像是赵雪源,很多时候她真的想,真的想赵雪源在那一次掉入悬崖之后,不幸身亡。
因为那段往事,纵然被时光沉淀,可就像是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只要提起,就会伤痛。
她安静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抬起头,将自己眼角溢出来的眼泪,系数擦了个干干净净。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既然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就翻篇了吧。我们以后,谁也不用提起。”
她应该只沉默了几分钟吧,可在聂因的眼中,却像是沉默了好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聂因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下去。有些事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
像是犹豫了许久,聂因终于还是说了出口:“六年前那天,我对你言语羞辱,然后将你一个人丢在酒店,你恨我吗?”
展容颜没有想到聂因会问这个问题,她扯了扯嘴,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只好敛去了笑意,淡然的回答:“恨,怎么不恨。聂因你一定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恨你。我恨不得亲手给你一刀,让你体会一下我的穿心之痛。”
可最令她感觉到绝望的是,她的这些恨意,她的这些狠话,在看见他的时候,竟然全部都化成了云烟。
在得知他飞往瑞士的飞机出了事故的时候,她清晰的知道她到底有多难过,到底有多绝望,到底有多么的想要跟他一起死亡。
她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情感,哪怕知道他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聂因。
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又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恨意,这件事情,大抵是她这些年,过的最辛苦的事件之一。
聂因伸出手,牢牢的将她拥抱在怀里,就好似失而复得的一件宝物一样,他这一生,都再也舍不得放开。
他的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感受着来自她身体的温度,声线沙哑无比:“容颜,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
他一连说了三句道歉,那些被封存了五年的心结,突然被打开,展容颜的眼泪,如同雨水一般流下来。
她哑着嗓子,不住的推搡着他:“聂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当年那是我最艰难的时候啊,你怎么忍心离我而去,你怎么忍心……这些年,我每次午夜梦回你的脸,都从梦中惊醒,梦里的那是我记忆里的聂因,一想到每天我见到的那个羞辱我,践踏我尊严的聂因,才是真的你,我就无法原谅你,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聂因望着面前一直对自己询问个不停的展容颜,巨大的真相甚至令他的思维处于混沌,他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在梦里,还是身处在现实,他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将自己梦中和幻想里反复想过的话,低低沉沉的对着展容颜,脱口而出:“容颜,我喜欢你。”
聂因这句话,说的毫无征兆,展容颜整个人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瞬间呆在了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面前的聂因。
聂因在梦里,梦见过展容颜很多次,只是每一次那如同梦幻般的容颜,都没有此时此刻来的清晰,他对着她说出第一遍这句话,便继续重复了第二遍,语气比第一遍要流畅,话语要清晰:“容颜,我喜欢你。”
相爱相杀了这么多次,这是展容颜第一次,听见从聂因嘴里说出来这句话。以往哪怕他对她好,保护她,心疼她,可是却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这句话。
展容颜心跳的速度猛的加快,她人都还没反应,面前的聂因,突然间猛地伸出手,将她一把拉入了他的怀中,然后低下头,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唇。
聂因的吻,激烈而又霸道,用尽全力的缠绕着她的舌,横扫着她唇里的每一寸。
他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就好似失而复得了一种珍贵的东西,令他舍不得放手。
一直吻到展容颜觉得自己快要氧气不足的时候,聂因才终于放开了她,然后把她紧紧地抱入了自己的怀中,低下头,将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处:“容颜,分开的这些年,我过的,也很痛苦。我无法忽视自己的内心,却也无法想起当年的事情。我爱你,爱了我整个年华。”
容颜,我喜欢你。
容颜,我喜欢你。
我爱你,爱了我整个年华。
这三句话,如同魔音一般,围绕在展容颜的耳边,她反反复复的讲这句话斟酌了许多遍,才明白过来,聂因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
他竟然是喜欢她的,还喜欢了她,那么多年……
这个念头如若惊雷,展容颜整个人宛如被点了穴道一样,呆呆的被他拥抱在怀里,全身血液好似都停止了流动,她的耳边一瞬间天地失音,却又犹如听见万千繁花绽放的声音。
原来姹紫嫣红都开遍,不及你眉眼清朗三月天。
那段五年里失去她的生活里,聂因深夜里总会梦见她,她站在面前,浑身沾满了血液,她张着嘴巴,像他哭着诉说着什么,可他只要像她伸出手,她便在他眼前,化成了灰烬。
只有她残留着的淡淡的青草香气,在他的意识里挥之不散。而每一次醒来的时候,他的怀里总是抱着她遗留在他家的兔子玩偶,那上面时隔多年,似乎还遗留着她的气息,令他期许。
这个梦整整缠绕了他五年,这五年他不止一次的派人,想要找到她的踪迹,可是她隐藏的太好了,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一无所获。直到最后,她自己忽然回国,一切对于他来说,来的猝不及防,又好似都在情理之中,但又相隔千里。
可是现在,他的呼吸之中,尽数都是她身上淡淡的清幽的气味,这一切令他舍不得放开手,他怕极了这一次放开之后,她再次归于黑暗。
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他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拥抱过展容颜了。这样温暖却又真实的触感,令聂因的眼角,忍不住泛起了一层热,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心底的情愫,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而略微显得有些崩溃的心情,他将脑袋往她的颈窝处埋去,一言不发。
可是,不管聂因如何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他眼底的湿润,还是顺着鼻梁,无声的滑落了下来。
展容颜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沾上了一滴温热的液体,迅速的扩散成一小片的湿润。
在他一连说出三句“我喜欢你”的时候,展容颜整个人就已经陷入了错愕之中,她无法回过神来思考问题,只是有些怔然的呆若木鸡。
可是在感觉到脖子上的温热的时候,她才整个人回过了神,当她意识到那处温热是什么时候,整颗心脏,都陷入了一种纠结,仿佛被人狠狠的攥在手中,令她连呼吸,都有一些疼痛。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脖子那片温热的地方。可她这样的动作,却引得聂因将她抱的更紧,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惊慌失措:“颜颜,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润,可是他那种语气,却是展容颜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语气,那是绝望中带着一丝期盼跟救赎,和无法言喻的害怕。
这种无助的语气,令展容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敢相信,这种语气,会是从骄傲的聂因嘴里发出来的,这太不真实。
她整个人都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聂因那样无助又低沉的声调,再一次喃喃道在她耳边传出,清润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渴求:“不要离开我,颜颜……全是我的错……”
“不要离开我……颜颜……”
随着聂因的话语,展容颜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都砸落了一滴温热的湿意。那样细微到不可察觉的温度,却令她那一片肌肤有些发疼,疼的令她难以忍受。
那样的疼痛,还没有完全的消散,聂因继续开口的话,却让展容颜一瞬间,心如刀绞。
“不对阿……你已经不爱我了……你跟杨佳说了…你早就已经不爱我了……你不会再爱我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断断续续的似语,说的是那样的心酸和失落,仿佛是失去人世间他最为珍贵的东西,令展容颜一瞬间就心如刀绞,她感受着怀里他的温度,却浑身冰冷无比。
他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沉默了良久,再次出声:“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够相信你一点点,对你好一点点,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他的语气,惊慌失措,好似丢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一般。说到最后的时候,聂因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颜颜,你知道吗?我是爱你的,可是,我爱着爱着,就怎么把你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