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殷子衿和我一行三人回到家中,发觉父亲、母亲和平旌都在,皆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我有些心虚地在管家的引带下进了门,轻咳了一声。
母亲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愣住了。
父亲正在微微叹气,也愣住了。
最愣怔的是站在窗户旁边疯狂拨出电话的平旌,他上一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下一秒看见我安然归来,神色一瞬间就变得复杂起来,我畏畏缩缩地往薛睿身后缩了缩,怎么看都觉得哥哥的眼神不太妙,像是要揍我一顿的样子。
我见家里一片冷静,便干笑着老老实实道:“我把事情都处理完了……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咳咳……”
母亲最先发现我带了客人回来,也不好在这时候再训我了,便勉强笑了笑道:“原来是睿儿和衿儿来了。”
殷子衿在进门之后便发现了我家中的气氛,虽然勉强算是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但是那烟雨栖霞的和乐融融,是刻进了一个家庭的骨子里,不管怎么样都是一眼就可以看穿的。他那一瞬间的羡慕和落寞我都看在了眼里,对他薄待阿凉的愤怒也稍许去了两分,毕竟这样的事情他也没得选。
确认我安然无恙地回来,并且算是暂时平息了那些事端之后,家里的氛围总算是暖了一些。
平旌一向和殷子衿是关系好的,只是和薛睿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殷子衿去一边沙发上坐下来了,两个人兴致勃勃地讨论了一番关于这段时间未见面时发生的事情,我想大约平旌也把和似云的事情告诉殷子衿了,殷子衿那笑容是由衷地为他高兴。
父亲和母亲倒是对他们这未来已经板上钉钉了的女婿比较有兴趣,嘱咐了保姆上茶之后便示意我和薛睿坐着。薛睿面上带着浅浅的从容笑意,乖觉得很,主动给二老倒了茶,亲手端到二老的面前,道:“浅茹今天下午的表现实在是神勇,当真是虎父无犬女,也继承了阿姨的英气勃勃。”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神勇吗?如果不是薛睿来得及时,怕我早就变成一只嗷嗷叫的惊弓之鸟了吧。不过要说是神勇,最后从那女人嘴里套话的时候,表现得也确实还行……那扮老虎吃猪演的,我都觉得我自己颇有几分古时候作威作福的贵妃的仪态了。
母亲微微一笑:“我倒是希望她以后少一点这些让人着急的事情,刚才平旌都急疯了,打了十个电话也有了,谁知道这孩子连手机都不带在身边,实在是让人着急……”
母亲这话话里有话,像是在提醒我和薛睿,婚后希望我留在家里,少去参与那些刀光剑影上的事情。我暗暗一急,我的心志还未被磨钝,想陪在薛睿身边一起扶摇而上或者坠落深渊的心思从来就没有减过,母亲这么一说,实在是让我此刻焦急万分。
母亲微微眯了眼睛,看到我的神色,一双画得浓密的平眉轻轻挑起,轻叹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罢了,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你如果喜欢你身边的这个人,和他一起做草原上翱翔的雄鹰雌鹰,我又能阻止你什么呢?
薛睿一愣,随后一双沉静而又锐利的眸中便微微润泽起来,他严肃地道:“阿姨和叔叔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我绝不让浅茹在我身前受到伤害!”
父亲挥了挥手:“算了,我们相信浅茹的眼光。准备吃饭吧,说也是说不出什么花来。”
我哭笑不得地拧了拧手指,果然都说老丈人和女婿之间的关系是不解之谜,父亲这古怪的态度,可不就是应了那么句话么?
一起吃了顿饭,母亲觉着外面的天色也晚了,就留了殷子衿在家里的客房睡一晚,既然留了殷子衿,又不好不留薛睿,便把薛睿也一起留了下来。本来母亲还拿不准让薛睿住在哪里,但是父亲和平旌一致要求一视同仁,于是便也把薛睿安排进了客房。
我今天白天实在是斗智斗勇得累了,到了晚上便精神不佳,洗漱完之后便窝在自己的卧室里翻着闲书放松精神。眼见着睡意上来,就要迷迷糊糊地闭眸,却感觉房门被蹑手蹑脚地开了一道小缝。
我心中一动,门便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我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香气味,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松,我原以为他被安排在客房睡觉,是一定不会来看我的了,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他轻轻掀开我身上的空调薄被,把自己也塞了进来之后又帮我把被子的边边角角给掖好,附在我耳边低低地道:“别动,你累了一天,我只想抱抱你。”
我何曾见过这般温情的薛睿,我没有动,将脑袋抵在他的胸膛,隔着一层初秋里薄薄的衣料就可以感受到他的胸膛里那颗有力跳动的心,沉稳有力,一声一声仿佛是最坚韧的牛皮鼓击打在了我的心间。
他的呼吸略过我的发梢眉眼,轻灵得像是飞鸟的羽毛,软软地将我包围。我渐渐觉得眼皮沉重,全身的骨头都变轻了,而意识却在一点点地发沉。太累了,一日夜的奔波,劳心劳神,斗智斗勇,我实在是抵抗不住了那体力和心力的双重杀伐。
薛睿眼见着怀中的我就要睡着,似乎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我不知道他在叹息什么,也许我知道,但是此刻我只想当做不知。在他的怀里太安心太安逸,辗转温柔,就像是寒冬腊月里偏偏要绽放光彩的青草,细远绵长,大约是一辈子也戒不掉这种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