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不无痛苦地道:“说来也奇怪,浅茹并不是……那家人的亲生孩子……”
朱婉听到此处,“啊”了一声,眼眶一下子便红了。林腾飞用手牢牢抓住沙发的把手,手背上青筋毕露。
“薛……薛睿,你有没有看到浅茹什么……”平旌不复往日里温润公子的形象,脸都青白了,一半是喜的,一半是惊的。
薛睿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你们有所不知,浅茹在上学的时候便要自己打工赚钱,交学杂费,还要给那个所谓的“家”里供钱。浅茹的养父母知道浅茹和我在一起后,想继续剥削浅茹,被我们三言两语打发了之后,便把浅茹并非他们亲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后来用了些手段,逼他们说了详细的,原来是二十五年前……浅茹的生父生母在H市遇袭,不得已才把浅茹交给了他们抚养,既然不是自己的嫡亲血脉,这家子狼心狗肺的当然也就不把浅茹当人看了!浅茹只有一块生身父母留给她的玉珏,里面包着她的胎毛,就连她那唯一的念想还是我去夺回来的……她的寄住家庭可以说对她是半分亲情也没有……”
薛睿想了想,用手比划了一下:“那块玉珏,大约有我四分之一的手掌心那么大。”
朱婉又“啊”了一声,泪水涟涟地握住丈夫的手,悲喜交加地道:“没错了,没错了……是我们的孩子,可是她竟然吃了这许多苦!命运竟然这么待她!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不好……”
林腾飞的眼圈也是红了,把妻子揽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对她的,我们可以用余生来弥补我们的孩子……”
薛睿叹息一声,道:“我说为何第一次见阿姨的时候便觉得面熟,原来是浅茹的容貌有七八分随了您的貌美!”
“真的么?”朱婉甜蜜地含泪而笑。
“对,还有叔叔,浅茹眉眼间的英气飒爽应该传承自您,一看就是您的亲生女儿没错了。”薛睿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好,好啊!”林腾飞红着眼眶,只是一个劲地说好。
在场众人竟是没有一个人发觉薛睿已经悄悄把称呼换成了“叔叔”“阿姨”这更显亲近的。或许有一个还能发觉,但此刻他已经吓傻了……
正是林平旌。
他怎么可能没有对浅茹的身世有过怀疑!
但是浅茹对年龄笑嘻嘻地敷衍了过去,也没有说过她还没有找到亲生父母……而且他一直没有见浅茹戴过那块玉珏,如果这是父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信物,那应该会随身携带的吧,这么久了都没见浅茹戴过,他的怀疑之心也就渐渐淡了下去。
“这……这……”可怜林平旌现在说话嘴唇都哆哆嗦嗦起来,“不可能啊,浅茹怎么会不戴那块玉珏?如果她一直戴着,我肯定早就认出她来了啊!怎么还会……”
怎么还会像现在一样出这么大丑?
他这一出声,三人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个林平旌。不由得看他的眼光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
想和亲妹妹谈恋爱的哥哥……怕林平旌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说出去的话,林平旌怕是会羞死。
薛睿慢条斯理地笑道:“林公子这话就是说笑了,如果在您和浅茹表白以后,她还戴着那条玉珏,直到被你发现的话……你会有多下不来台啊……如果不是我瞎猜测的话,浅茹今天脖子上的那条潘多拉,是你送的吧?我想,也只有亲人送的项链,才能勉强顶替一下那块玉珏了。毕竟,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浅茹是时时刻刻都要把玩一番的。”
林平旌不由得张口结舌,想反驳却又找不到能反驳的地方,只能期期艾艾地道:“这个小妮子,竟然戏弄我……竟然……以后我一定要狠狠打她屁股!”
朱婉有些牙痒痒地对儿子道:“你是不是皮痒了?是你想勾搭自己的亲生妹妹,平瓷没一脚把你踢开,还对你这么好,你不知足?竟然还想着打她?”
“岂有此理!不孝子!”林腾飞拍了拍沙发扶手,怒道,“不是你骤然和她表白,她和你喝酒那天,在确定自己的身份以后,应该就会来和我们相认了!都是你,浅茹为了给你脸面,这么久都没来找我们!”
林平旌张口结舌,细想想好像还真的是这样……他浴哭无泪地张了张口,浅茹啊浅茹啊,你可是把你的亲哥坑惨了,这好在还有外人在场,父母对我不会太过,不过回家以后一顿皮肉之苦怕是少不了了。
不过,不过……妹妹回来了就好……原来妹妹一直在我身边!
林平旌心里层层叠叠的欣喜和温暖翻涌而上,他自从懂事后,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平瓷?林平瓷?”薛睿念道,“这是浅茹的本名吗?真是个好名字。”
今天既是确认了浅茹没有移情别恋,又确定了浅茹的家人到底是谁,可谓是双喜临门。
浅茹,从今以后不仅只有我一个人把你视如珍宝,你的家人,你的呼吸他们都会好好放在心里的。
慵懒地从宿舍床上爬起来,我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去摸手机,却看到屏幕上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信息。看到这号码,我微微眯了眯眼,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嵇婉童的号码吧。我和薛睿还在一起的时候,我见过一次。
女人在情敌上的记忆力可是很好的。
打开未读信息,果然是她——
“浅茹小姐,我是嵇婉童,薛总的助理。昨天签署的文件这里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和你当面确认一下,九点整,西区南海咖啡馆等你。”
我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女人,我是完全提不起好感来,但是她搬出来工作上的事情要和我约见一面,我还真的不好拒绝。毕竟无论何时,我都希望我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我简短地给她回复过去:“好的。”
刘雅静已经刷牙洗脸完,见我大早上便在床上玩手机,她笑嘻嘻地道:“浅茹姐,这可不像你啊,怎么这么早就起来玩手机呀?”
“唉……我哪是玩手机啊,我今天迟点去公司,昨天和薛总签的文件有点问题了,他的助理喊我去一趟南海咖啡馆,我去去就回。你帮我和安安姐说一下。”我无奈道。
“真是少见,我们浅茹姐的文件也能有问题呀!”
“还不是我的文件,昨天可是林总亲自出马的……”
临出门前,我犹豫了会儿,从床头柜里拿出那块玉珏,换下了脖子间的项链。今天外出,应该见不到林平旌,只要见不到他,我还是愿意一直戴着这块玉珏的……
我从来没有去过南海咖啡馆,纵使想节约坐公交车也没法了,只能选择打车。
我报出目的地的时候,司机浴言又止:“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去那……”
我没有听出司机话里的意味,但是下车之后我便知道了原因……
这里确实是有一个南海咖啡馆,但是……早已荒废,大门落了锁,甚至连门户上都是厚厚的积灰。这附近的商户和住房已经是拆了一半的拆迁样子,我心中不由得生了几分狐疑。商务谈判摆在这种破败的地方?
我心中刚有几分迟疑生起,就听见身后“啪啪啪”三声击掌声。
我骤然转身,看见一位戴着墨镜的大汉,脸颊上有一道伤痕,正看着我。我从他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不由得一边缓缓后退,一般谨慎地问道:“你是谁?嵇婉童呢?”
大汉惊讶道:“什么嵇婉童,出钱的那位可不叫这个!”
“出钱?什么出钱?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心下一惊,隐隐觉得有些不好,这里堪称是荒郊野外,除了我,便只剩那黑衣大汉。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要知道,有人花钱,买你的命。”大汉笑了两声,冷冷道。
“现下可是法制社会,你敢做什么?”我强做冷静,此刻我也只能冷静,此人来者不善,我一面想着拖延时间,一面悄悄伸手想在口袋里摸出手机报警。
大汉冷冷一笑:“法制社会又如何?你看这里,荒无人烟,连个有用的摄像头都没有,这法制社会,能把我怎样?”
“她给你多少钱?”我当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循循善诱道,“我可以给你双倍!”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钱来解决,哪还有那么多生离死别!”黑衣人狞笑,又击了击掌。
一辆停在旁边的轿车便启动了,这里的街头巷口十分狭小,我可以说是避无可避。
绝望升上心头,我这一生还有很多遗憾……薛睿……
还有……
平旌,我的父母,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他们相认!
我眼睁睁看着那车速越来越快,车离我越来越近。
最终在我身上狠狠一痛之时,彻底丧失了意识。一片黑暗混沌之中,我最后的意识支撑着我把脖颈间的玉珏紧紧握在手中,像只知道汲取母亲怀中温暖的婴儿一般。
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