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明远在茶碗中注入沸水,将酒红色茶汤分到对面两只小茶碗中后,柳印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萧老板,你这次突然来,所为何事呢?”
他叫‘萧老板’,直接点明萧明远中盛地产老板身份。
意思很明显,不唠家常,不论辈分,反而是以平等身份交托。
萧明远端起茶碗,小嘬了口,淡笑道:“没什么,心情不好,想来喝茶罢了。”
没等柳印山接话,在楼梯旁经过内心一番天人交战的柳亦林,突然上前几步,来到茶台几米远处,皱眉说道:“喝茶?明远兄,你要是喜欢喝茶,改明儿我送你几斤,就你现在喝的这青柑普洱,放在市面少说也要八千多才能买到一个,我给你提过去几包,也不值什么……”
“但依我看,你今天来,恐怕不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萧明远回过头,眼神平静,只是眉头轻轻挑动,“哦?那你说,我是为什么来?”
身为这栋别墅的半个主人,柳亦林颇有主家气焰,昂首道:“还能是为啥!不就是为了柳建勋身死之事?”
有恃无恐的柳亦林心中暗想,方才已经和朋友招呼过,带了十几个好手赶过来,应该快到了……
这个男人顿时底气更足,他信步走到茶台前,两条胳膊环抱在胸,抿嘴说道:“听闻柳建勋身死,我和爷爷倍感伤痛,可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节哀顺变……”
萧明远还没说话,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的常见,突然冷哼一声,颇是不屑!
猫哭耗子假慈悲!
在场的都知道,柳建勋意外身死,受益最大的,莫过于此时茶台前默不作声的老者,还有一脸假惺惺,嘴里说着倍感伤痛,可实质上心里快要乐开花的柳亦林。
可这就像一层遮掩人心的窗纸,昨晚伤痛刚喝了一顿大酒的萧明远都没有选择捅破,他大猛人常见也就当作一声响屁听了去。
柳亦林在外嚣张跋扈,可在家中却从来一副老实人模样,可今日兴许是被柳建勋身死一事刺激到,心情大好不说,想及日后再经过一番暗箱操作,柳家族长之位唾手可得,这个城府极深的男子,满脸由内而发的得意忘形,不过他似乎有些惧怕沙发上这男子,特别是刚才那一声冷哼,将他本来准备好出口的话,突然咽了回去。
看着手中茶碗,看着碗中方才被一饮而尽过后,留下的茶渍残渣,萧明远表情不悲不喜,淡淡说道:“是啊,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我懂……”
说到这,萧明远突然顿住,他抬头,看到对面看似老眼昏花的柳印山好像没有心情喝茶,他面前的茶碗,静静摆在那里,未曾动过。
萧明远咧嘴一笑,不理会两条胳膊环抱于胸的柳亦林,反而对此时默不作声的老者,淡淡说道:“生老病死,天灾人祸,这些都是人伦常情,刚才他说人死不能复生,要我节哀顺变。呵呵……”
“我岳父柳建勋若是生老病死、或者遭遇天灾横祸,那么我今天绝对不会来此!他死得太蹊跷了……不合常理!老族长,你说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死了呢?车祸?还tmd是单方事故?”
“老族长,这些你信吗?”
柳印山老眼朦胧,像是蒙上一层水雾。
此时他回过神来,轻轻摇头。
可下一秒,又点了点头,不知到底是赞同还是反对。
老头儿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茶碗,轻轻嘬了口,似乎是不喜欢这茶味,老眉紧皱,抬头说道:“建勋的死……的确出人意外,而且,你怀疑我们,也理所当然,毕竟按常理来说,柳建勋一死,获益最大的,就是我们爷孙俩……”
顿了顿,这老头继续说道:“可当天他出事时,我就在你办公室,并且带着1亿5000万去找你!当时只要你点头,钱就是你的!那么,如果是我害了他,我何至于此?我一边安排人去杀他,一边再带着我全部身家去送你,你不觉得矛盾吗?那可是1亿5000万!我若是真想杀建勋,完全可以拿出一半……不,拿出十分之一的钱,买个杀手就成,何必把这钱全部拱手送你?你仔细想一下是不是这个理儿?”
萧明月低头,将老族长面前的茶碗拿过来,重新续了碗茶汤递回去,沉默半晌,突然抬头,伸手指了指身边的柳亦林,没有回答老族长的反问,反而脸色平静对老头继续问道:“那么他呢?当天在哪?”
突然被问及的柳亦林,顿时深深皱眉,两手一摊,抢过话头,“我当天就在这里,就在这栋别墅哪也没去,爷爷可以作证,保姆和管家都可以作证!”
听了这话,萧明远轻轻摇头,道:“我不太相信。”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害了柳建勋?”
坐在茶台前,正在分茶的萧明远,闻言后,也不说话,也不抬头,只是轻轻颔首点了下,意思是赞同刚才他的说法。
这轻蔑动作放在柳亦林的眼中,令他视为奇耻大辱。他脸色阴沉,刚准备开口说话突然兜里的手机响了。
柳亦林拿出后看了眼,嘿嘿一笑,眼神阴戾。
划滑接通。
“喂,二虎,到了吗?”
“到了林哥,我们就在别墅门口!”
心情大好的柳亦林,扭头看向电视,只见屏幕里监控显示,别墅大门处,有两辆7座商务车停在那里,陆续有人走下来。
最少有十人!
各个手持或棍棒、或板刀,一幅幅痞子模样。
来势汹汹!
这一幕,客厅中其余三人,也都看到了。
只见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不停晃动的常见,随手从茶几上抄起遥控器。
摁了下,电视机关闭。
他不慌不忙站起身,道:“我去处理一下?”
端着茶碗、面色不悲不喜的萧明远,喝了口茶水,轻轻点头。
柑普茶,已经是第二泡了。
浓郁茶味混杂着青柑独有的味道,令他唇齿留香。
茶壶中的水已用尽。
萧明远提起茶壶,走到客厅角落的饮水机前,接了壶水,回来坐下。
他从兜里掏出香烟,拿出一根,让给对面,那老头轻轻摆手,说戒了。
随后自顾点燃一根,深吸一口,吐出浓厚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