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最近是缺钱,可别说一万,就是华淑仙在海南一口气花了二十万,柳棠也没因此而心生半点不悦。
一晚上一万块,这事若放在普通家庭,很可能就会听从医生安排,将病人转移出去,毕竟医生也说过,病人已脱离危险期。
可柳家不是普通家庭,是住得起别墅,名下有房产公司,平常家里女人随便买个限量LV包包,都要花十几万的富贵家庭,对于她们而言,一万块无非就是个听起来好像挺多的数字,可说到底,也不会令她们动半下眉毛。
此时,柳棠深深皱眉,不是因为钱,而是为那医生的语气,她站起身,冷声问道:“这位医生,我刚才没听懂你说的什么意思,这会儿明白过来了,你是在……撵我们?”
而自萧明远过来后,便一直咬牙切齿想扑上去咬两口才解恨的柳凤,也回过神来,心中怒气终于压制不住,她猛地往前一步,指着那医生鼻子就骂道:“你个狗医生说话啥意思?瞧不起我们?要钱是吧?信不信老娘拿钱埋了你,顺便再烧个花圈?”
那医生明显被这自称老娘的小女孩骂懵了,先是愣了几秒,气急败坏道:“这里是医院,这里是重症监护室门口,麻烦你们说话小点声!还有,注意素质!”
ICU门口,一共坐着五个病人家属,此时他们纷纷起身,看着大声叫骂、影响门内病人休息的柳凤,面露不愉。
柳棠上前拉住妹妹,示意她别闹,然后冷眼看向那医生,皱眉半晌,好似要把他模样深深记在脑中,大概沉默了半分钟,她抿嘴冷笑,对身后一直沉思不语的萧明远吩咐道:“你去交钱。”
萧明远点点头,不过却没有挪步的意思。
这个脾气只有在自家人面前算作温良的男人,眯眼不语,他刚才也听出那医生话里藏针的意思,本就在考虑让丈母娘转院离开,这会儿心中更加坚定了想法。
于是,他先是转身给那几个病人家属道了歉,然后回过身对柳棠说道:“跟这种畜生置气花钱,不值当,你还记得我三哥吧?就是那个中心医院的副院长,你手机借我用下,我这就打电话让他来办转院手续……”
绝色女子皱眉,眼神狐疑。
中心医院?
她这才想起,上次萧明远住院时,好似是和中心医院副院长比较熟络。
柳棠点点头,从兜里拿出手机递过去。
“喂?三哥,我是萧明远。”
“少爷!你可算联系我了,打你电话打了一下午没人接,给二哥打电话,他一直说自己在忙……我看到今天上午的新闻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没事吧?”
电话刚接通,那头一连串话语让萧明远苦笑不已,同时内心也涌出一股暖意,他咳嗽一声,知道这会儿不是絮叨的时候,于是选择长话短说。
“恩,三哥,我没事,具体情况,等见面再说……是这样的,我丈母娘受伤比较严重,这会儿在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ICU躺着,不过这里的医生好像不欢迎我们……你那儿能安排个病房吗?”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接着说道:“少爷,我这就给他们院长打电话,你在那里稍等一会儿,我大概半个多小时到,如果病人伤势稳定下来,今晚我就可以安排转到咱们院!”
萧明远看了眼面前那医生,眉头轻挑下,继续对电话讲道:“还有,这边医生说,重症监护室住一晚上最少要一万块钱,你对这事儿怎么看?”
“病人需要加药吗?”
“应该不需要。”
“有其他检查项目?”
“好像也没有。”
“行,少爷,你先去把钱交了,这事,待会儿等我到了,交给我处理,哼!最近国内正在严查医院乱收费现象,还真有人敢在枪口上犯事……”
挂断电话,萧明远把手机还给柳棠,点头示意都安排好了,接着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医生的胸卡,对他淡淡说道:“张医生是吧?一晚上一万块……这话我不知你是怎好意思说出口,早就听说过,你们医院收费不合理,医生漫天要价,今天可算是见识过了……”
这话是萧明远随口胡诌的,可后者听到,瞬间脸色发白,意识到不对,那医生被这顶大帽吓得惊慌失措,“你别瞎说,我们医院收费合理合规!”
“哦?是吗?”
萧明远笑了笑,不再言语,对柳棠交代‘我出去一趟’,便离开了。
此时仍是一脸狐疑的柳棠好似猜到什么,挂在脸上一整天的阴郁神色,悄悄散去几丝……
小女孩儿柳凤想说话,可发现这几个大人们云里雾里的交流,自己也插不上话,所以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独自生闷气。
而被萧明远刚才一句话吓到的医生,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刚才萧明远当他面,说给中心医院副院长打电话,尽管他不相信这个相貌普通、气质也没啥出众之处的男人,当真会认识医院副院长这等大人物,可刚才见他像模像样打了电话,并且随口给自己扣了个‘胡乱收费’大帽子……
此时,医生心中慌乱如麻,愣了半晌,最后咬咬牙,也踉跄离去。
萧明远按照三哥所言,先去交了钱,随后觉得有些发困,从怀里拿出烟,抽出一根,走出急诊楼大门,站在门口点燃。
萧大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方才ICU门口,人太多,而他又人高马大,不喜热闹,选择站在走廊拐角处候着,此时萧明远出来,他跟在身后出了急诊大楼。
这家医院在望州市名声其实并不差,也从来没有传出,他刚才所说那般‘胡乱收费’的风言风语,当时胡诌出口,一半是生气,一半是为待会儿萧三的到来做铺垫,比如,刚才交的那一万块钱,收据他也留在口袋中,留作证据。
他是个聪明人,方才萧三只是出言,稍微点了一下,他立刻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无非是身为中心医院副院长的三哥过来后,跟这家医院领导层去讨要说法,问,‘为什么你们的人会胡乱收费?会什么只是在icu躺一晚上,什么都不做,都要花费一万块?’
这话,如果让一个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去问,兴许也只是得到一笔道歉封口费,和一个模凌两可的说法,可萧三是谁?望州市中心医院副院长!
萧明远可以猜到结局,道歉赔偿免不了,可他不稀罕,而那姓张的医生,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再在医生圈子里立足了。
至少在望州市的医院里,恐怕没人会愿意收留他。
萧明远不是善男信女,那个曾教养他十几年的爷爷,经常嘴里对他念叨,“轻仇者寡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