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衙差一字排开,已经闯进了院子,一看刘华走了出来,为首的红脸汉子喝道:“叫刘华出来!”
“我便是。”刘华脸色不变,道:“各位上差有何吩咐?”
四个衙差闻言愣了一下,为首的那位有些狐疑,道:“你就是刘华?”
“如假包换!”
“那就没错了,拿下!”他固然诧异于对方只是个孩子,但他们来此的目的是来抓人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和他们没关系。
“别忙着动手,我自己会走!”
刘华当真怕了这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汉,自己这小身板,经不起折腾。天知道对方是不是受了好处,要是下黑手的话,估摸着他会脱一层皮。
在四个衙差阴晴不定的眼神下,刘华来到了他们的面前,道:“走吧!各位上差带路。”
刘华的行为有些与众不同,自古民怕官。刘华不仅是个民,还是个孩子,面对他们这些人不但不怕,而且露出了一股子淡定和从容。
四个人分成了两拨,将刘华围在中间,往外走去。
雍州府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平静了许久的长安城难得有了一些热闹,京城衙门前的鼓,这是在玄武门之变后第一次被人敲响。
雍州牧在听到鼓声之后愣了很久,使劲的掐了自己一把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招呼着手下升帐。大老爷一动起来,手下人自然不敢怠慢,只是一个个卯足了劲的干,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谁让他们近一年里成了摆设,偌大个长安城,竟然连一起案件都没有,这诡异的平静让这群当官的人无所事事,自然就别谈什么升官发财。
在李世民手底下当官,别想着完全靠关系升迁,要是没点本事,就很难在官场中混。
哪怕现在的京兆伊是皇亲国戚,也不成!
案子不大,是有人状告西城一个叫刘华的人,逼良为娼,擅自买卖人口。
这屁大点事情都打成了官司,着实让人不爽,可既然都告了,他还能坐得住?
主官升坐,衙役们一字排开,威严肃杀的高堂气氛一下子显露,让原本吵吵闹闹的围观者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刘华被一群大汉们带了进来,惊堂木便拍响,三十多岁的少府尹喝道:“大胆刁民,见官不跪,来人……先拖下去重打二十!”
一切来的很突兀,连准备的机会都不给刘华,多少有些发懵。
容不得多想,在两个糙老爷们抓他的时候,刘华连忙喊道:“大老爷且慢,是非曲直还没说个所以然来,怎地就给小子定罪了?这要是屈打成招,可对大老爷您的名声有碍。”
心里打着小鼓,急中生智的说辞是否管用是两码事,但他好歹也得试一试,若是平白无故挨揍,那就丢人了!
刘华的话倒是让少府尹微微的蹙眉,看着表面淡定的孩子,还真有些吃不准。但有一点没说错,当官的落不下个好名声,以后升迁无望。
“哼,你这刁民,竟敢如此大言不惭,这顿杀威棍先给你记着。刘华,可认得此二人?”
刘华心中松了一口气,第一关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这才将目光移在了跪在旁边的人身上,推测二人是一对夫妻,但从穿着打扮而言,非富即贵类型的。
心中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回大老爷的话,不认识!”
“顾庄氏,你夫妇二人口口声声说自家侄女被人拐卖,如今被告上堂,可有话说?”
“回禀大人……小民,小民,小民所告是事实啊!就在前几天,我那苦命的娘亲忽然上门,对小民哭诉,其中……”
刘华并没有仔细的听这女人在讲什么,他在仔细的观察这位顾庄氏。通过称呼不难听出她和大妞之间的关系,所以成为原告也不无不可,但是……这女人的一身装扮和她的模样,格格不入,放似是穷人乍富的味道。
没错,顾庄氏虽然五官颇为清秀,但皮肤及其的粗糙,尤其一双手,连骨节都变了形,证明她常年累月从事体力活计。一个贫穷人,忽然间穿上了锦衣,这……
刘华嘴角露出了一抹的冷笑,这笑容恰巧落在了少府尹的眼中。
“刘华,对顾庄氏所告,可有异议?”
“大人,小子有一事不明。”
“说!”
“小子家住西城,和庄家算是邻里。这若干年以来庄家的情况并不乐观,尤其庄老实在坏了腿后丧失劳动力,若不是庄婆婆苦苦支撑,一家子人早就饿死了。”
“这和此案有何关系?”少府尹愤然拍案。
“大人容禀,顾庄氏既然说小子逼良为娼,可却不知庄家早就是穷途末路,朝不保夕,唯有买了大妞苟延残喘。”
“你胡说!”顾庄氏愤怒的看着刘华,道:“若不是你巧言令色,我那大哥……”
“是不是胡说,你说了不算!”刘华的眼睛之中充满了冷意,道:“庄家沦落至此,若你这当女儿的尚有半点孝心,就不可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的看着大妞被卖。”
顾庄氏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脸色也是一变,可像是想到了什么,牙一咬,道:“就是你这狡猾的小子胡说八道,大人……求您做主啊!”
哭声凄切,所言皆是自家如何可怜,刘华是何等的乘人之危。这种凄惨的感情牌,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共鸣,在这偌大的长安城中,庄家的悲剧或许每天都会上演。外间围观之人议论纷纷,矛头直指刘华。
少府尹眼看情况就要失控,猛然拍了案牍,喝道:“肃静!”
这案子明显有些不合理之处,刘华能看到的破绽,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这顾庄氏一口咬定刘华拐带人口,有恃无恐。再看刘华,纵然上了大堂,也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甚至眉宇之间颇有嘲弄。
公堂之上不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必须讲求证据!按照双方说辞,庄大妞被卖身为奴这事铁板上钉钉,少府尹必须要考虑的是,这件案子是否会牵扯上其他的事情。
疑惑之中对着身后的师爷招了招手,待后者上前,轻声吩咐了两句,便大声宣布就此退堂。
作为当事人的刘华很悲催,被上了枷锁带进了打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