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暗的,像一块黑彻无光的大幕。
雨无情,哗哗地落下来,溅起地上的泥巴,而带着雨香的泥,被一辆冷冰冰的卡车重新抛起。
“啪”。泥落下来。
“啪”。姬月跳下了车。
这个六岁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眼神里却透着刺骨的寒。她的眉毛生的很好,像两轮小月牙。头发有点卷,很黑,黑的像今晚的天,但她皮肤却白过其他人。她的耳边有一颗痣。村口有点神道的婆子总说这痣不好。
“上天用手把她摁下凡来的!这小姑娘能有什么好命!”那婆子如是说道
“用你管。”姬月冷静的反她一句。
姬月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鹅绒外套,墨蓝色的小裤,几乎快与这夜色氤氲在一起了。只有橙色的雨鞋,格外引人注目。
她仿佛含了冰一样,你全然见不到她像其他小孩一样,到一个新地方的好奇与喜悦。
她没什么可喜悦的,毕竟她被丢给了她的叔叔婶婶抚养。
“姬月,过来!”
一个中年男子笑着向姬月张开了怀抱。他身上弥漫着一股浓烈又廉价的烟味。旁边的女人倒是平和淡定的多。
“我不认识你。”姬月说
“我是你叔父,这是你婶子。小看你了呀,这丫头倒是聪明!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吧,小月,”女人开口道,“进屋,我带你看看。”
姬月的婶子叫原叫沈露,是个算不上美女但好歹端庄的女人,却又因为织丝织的好,被人叫做丝娘,平添了好几分的轻浮。她倒也不管,平日里干着自己的事,别人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沈露年轻时有过一个儿子,后来夭折了。
刚好是姬月出生那天。
自此之后,她的话就不多了,家里的事也没再怎么管,每天安安静静的,像块桌子上的手帕。
姬月随婶婶进屋,毕竟也是小孩子,乏了困了,也就早睡下了。
晚十一点,书房。姬月的叔父与婶婶面对着一盏蜡烛,交谈着。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
“姬月为什么要让我养?”
“你这话真有意思,你是她婶,我是她叔。她爹早就不知上哪去了,她娘那个疯里疯气的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姬月的叔父喝着浓茶,露着一口黄牙,全然不顾对面又攥衣角又抠凳子的妻子。
“可她姓姬!你看她今天的样子,哪里像个六七岁的孩子!你忘了我们的孩子......”
“行了!我说了是巧合!”叔父眉头一皱,“你做好你的本分吧,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提了。野原津就这么大,这么多年没有什么战乱,应该也用不着这孩子什么。就怕她以后跟她妈一样。”
“唉……”
两人一前一后从书房出来,因为是浓茶或是姬月,谁也没睡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