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血汽弥漫，两个人的对话并没有刻意放大声音，又被阵法所阻隔，所以除开灵隐殿上看电视的诸君和感应力极强的同季子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发现这两位在战斗中的态度。
本来卢小闲也是能感应到的，只是这回赛博坦正在咯吱咯吱地吸收碎片，对于擂台上的关注实在有限。
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到演武场上的两人，气势在不断地攀升。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气势并不是虚无缥缈的说法。大家都是逆天而行寻求长生的奋斗者，在这样的战斗中间，势有时候甚至要超过术和体的作用。
就算你的优势再大，但被对手的气势所压迫束手束脚，十成实力发挥不出来五成，那也只能是个落败的下场。
按照道理来说，邱世的术和体都远远不如方翰，但此刻的气势纠缠，却是丝毫不弱于对方。
这里面有阵法压制邱世占据了战斗上风的缘故。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却是邱世无双的战意。
其实卢小闲刚刚接触门内的制度的时候，就有所思考。灵隐或者说是人类修真界目前的制度真的是合理的吗？
天下凡人供养着能够修炼的修者，天下修行门派紧紧围绕在以五大超级宗门为首的宗会身边，所有的资源都在向超级宗门汇聚。到了超级宗门如灵隐的内部，所有的资源又会向内门弟子、亲传精英倾斜，等到内门精英显示出了强大的天赋和决心，立刻会被敬修堂挑走，那里更是汇聚了难以想象的资源。
卢小闲无事时翻阅过一些灵隐门内的书卷，研究过门内的发展。
如果以千年为时间单位去看整个灵隐的发展历程的话，就会发现一个非常明显的迹象——灵隐精英在变强，但整个灵隐在变得虚弱。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灵隐刚刚建立的时候，人类、海魔、神兽正处于三方混战的艰难时刻，人类的修行体系也远没有今天完善。灵隐初代门主只修到了真人境便陨落了。
此后的一万多年里，灵隐门主的修为一代更比一代强，从真人到通天，突破通天寻找仙人路，整个精英阶层的实力不断突破天花板。如果不是百年前一场意外的全军覆没，现在灵隐可是坐拥三十位以上的仙人长老……
如果不考虑这种意外情况的话，整个精英弟子阶层的发展到林徕飞影这里达到了最巅峰。
他是整个人类修真界第一个触摸到了天仙顶端的男人。天仙巅峰修无可修，下一步就是证位登临，修成神位，称为此方世界唯一之真神。
这样的林徕大佬当然是强绝天下，但有意思的是，整个灵隐弟子的修为却在不断下跌。
根据书卷记载，在灵隐刚刚建立的时候，修士的进步很快。一个资质适中的修士，从清心境到内丹境不过需要区区三十年的时间，然后从内丹修到抱元境也只需要六七十年，差不多百岁时就能攀登元一，感悟基础的天地之理了。
可如今呢？
一万多年过去了，除开云一一这种十年内丹的妖孽之外，修炼三十年左右的弟子停留在玄灵低阶的都不少，卡在玄灵巅峰七阶的弟子比比皆是……
这次的大比就很明显，内丹的修士并非太多，而且太少了。
云一一虽然是历史上突破内丹最快的选手，但这是以十年的修行时间来看的。
如果以大比的五十年限制来看，现在的低阶修士修行跟上古灵隐门的记载比起来，简直是再龟爬！
为什么？
是战争的原因嘛？是因为有弟子陨落吗？
卢小闲并不能苟同这种在灵隐内部非常主流的声音。
战争会让人陨落，更会让人成长。经历过战争的修士比普通的修士更有决心，在不受到根基型伤势的前提之下，这样的修士前途更远大，修行也理应更快才对！
问题出在哪？就出在这该死的精英制度上！
过多的资源倾斜，让大部分的人根本就没有修炼方面的资源。灵隐上上下下弟子数千，各峰亲传加起来可能也就八九百人。大部分的外门弟子只有很基础的功法，基本没有的资源配给……
传说外门弟子近年来连灵石的配给都没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让大家怎么提高？
是的，培养高端战力并没有错，但你吧所有低端战力的根子都给挖了，这不成了舍本逐末吗？
那数千弟子里面会不会有人厚积薄发？大器晚成？
这样的例子很多，比如林徕飞影自己都算是个例子。但以现在的状态来说，外门弟子所有的上升通道都封死了，顶多只能算是宗门的炮灰而已。
这样一来，普通弟子和内门精英弟子之间的矛盾，其实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了。
对于方翰这种一峰之力培养出来的精英苗子，连战场都不用上，境界提升的轻轻松松，几十年就到了内丹中期，还有一身奇妙的功法傍身。
可邱世呢？他的天赋真的弱于方翰吗？经历了无数战斗的他在绝对劣势之下，通过自己的筹谋一举将对手压在下风。
如果她又足够的资源，如今能够到内丹阶，方翰真的能支撑这么久吗？
就在两人的气势对峙之时，演武场便也鼓噪了起来。
支持方翰的大多是女修，可邱世居然也有不少的拥趸。他出战争任务极多，为人又坚毅勇猛，在门内的口碑极好。
此刻见他压制住了白芷峰的天才弟子，无数外门弟子欢呼鼓噪了起来。这一行为引起了女修们的强烈不满，两方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当场打起来了。
还好，演武场的里面有了变化，众人都小心地观察了起来。
“血灵阵已经沸腾到了极点，你的灵力也会不断被削弱，你输了，方少爷。”
邱世目前的状态极差，但却笑的极为自信。
血灵阵是远超出他们这个阶层的阵法，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同时也换来了超阶的威力。
方翰在阵法中已经困了一炷香的时间，虽然面色不变，但身体中的灵力已经被血气侵蚀了十之八九，根本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任何的威胁。
方翰点点头，对于邱世的判断，他也十分认同：“邱师兄的阵法名不虚传，我的灵力十不存一，但并非没有办法。”
“哦？灵力即将枯竭，你还有什么办法就试出来吧，若是能破阵，我就输了。”
邱世坦坦荡荡，他此时的状态极差，阵法破了不需要方翰动手，下一秒他就得躺下。
“对于你说的战斗的意义，我之前不是太懂，也确实没有上过战场。”
方翰没有管邱世让他快点动手的劝说，反而是愣愣地看向对方：“我总在幻想战场是什么样子，很多次都会在梦里看到我父母力战而死的场景，现在看来，也许并没有那么恐怖。”
方翰举起右手，一股难以明说的震动从他的手掌心蔓延开来。
整个血灵阵中所有的血气肉眼可见地开始鼓荡，就连那一场的血水，也有了沸腾的趋势。
“这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术，传音只能探测不能攻击，但声音其实并非是一种无法打击对手的物质，很多人其实不知道，声音是这个世界上传播速度和穿透最强的力量。”
“这是我第一次使用这个招数与人过招，师兄小心。”
方翰右手虚按，一股如龙吟一般的声响从他的手中勃然爆发，波纹闪动处，邱世惊骇地发现，无论是阵法、血水、血汽，都无法阻挡这恐怖的音波。
龙吟所到之处，万物破碎之时。
方翰看着偏偏碎裂的血灵阵和被音波扫过的邱世，很认真地说道。
“谢谢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