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崖下的深潭叫作黑龙潭,就在莱德镇东南方向十几里处。
有这么一段关于这里的奇闻怪事,有人说黑龙潭底部,潜伏着一条黑色的恶龙,专门吞吃掉入潭中的活物,因为至今为止,凡是不小心进入黑龙潭领域的生灵,都再无任何音讯,甚至是尸骨无存;
所以常日里黑龙潭渺无人烟,阴冷冰清,烈阳照射来会变得较弱无力,驱散不了此处凉寒,若非特殊情况,附近的居民谁也不愿意接近此地,光是这份阴冷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谁想来这种古怪之地受罪?!
黑龙潭也是安静得可怕,没有任何附有生气之音,什么鸟鸣、兽叫都是不存在的,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情景,与外界隔绝了一样,诡异地太静谧是会让人发疯的!
诚然,盖勒第一次来,就没见过下边是啥状况,不敢贸然接触,另外他也不想用肮脏的潭水,洗个冷水澡,想起可能潭底铺盖着一层森森白骨,残骸腐肉漂浮水面,那酸爽滋味!
胃中一阵翻滚不适,他心中略感抵触。
吞了口唾沫,算了,这马儿想去就去吧,他可不奉陪,他不想去黑龙潭。
这个地方跟克汀山脉也没啥联系,盖勒自然不愿花费时间在它身上,暗自算了算他们所处的位置,可是连克汀山脉的外围都没摸到呢。
发生了车夫中途逃离的鬼事,他们也得抓紧时间了。
可是,要如何解除眼下的困境呢?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自然不能任由灵马花样作死。
脑水一转,看看如箭飞驰的马车车沿,四周景物急速后退,再看看手里的龙阙剑,顿时他眼神微亮,心头有了个主意。
“焦恩,抓好马鞭!我有办法了!”低着头说话间,盖勒动身靠近车沿。
“没事,老大!你尽量弄,我相信老大你,因为光明的天主会保佑我们!”焦恩双手紧紧拽住鞭子,尽力保持平静,头也不回地说道,他脸色带着紧张,嘴里时不时抛出几句祷文。
迎面吹来的疾风吹乱他的发型,他也看到了,但此际他无暇顾及了,只是这副模样看起来很滑稽。
虽然已经在尽量稳定自己情绪,但还是能够明显地看见他神情略带惶恐,到底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危机情况,很难真正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盖勒持着龙阙剑,大步流星来到车板边上,蹲下身子,将全身力气集中手掌,龙阙剑随之如刺刀插入地面,盖勒的盘算,竟是以坚固的圣器当作刹车钳!
刚一接触的瞬间,恐怖摩擦力差点拿捏不稳,致使弹飞剑器,好在盖勒提前准备充分,使了很大劲。
绷紧肉肌,盖勒轻咬牙龈不肯泄气,持续强硬的阻力,从剑器传递而来,一条又长又深又黑的沟壑,赫然出现在马车侧旁所经之处。
果真,几年的苦心修炼,还是有点效用的,不至于毫无用处。
这一幕,要是被别的圣者三层修士撞见了,定要大吃一惊。换位思考,他们绝对丢掉一只胳膊,根本做不到这般暴力。
但是,仅仅也是坚持了几秒钟,盖勒手上就已经出现明眼可见的血丝,灵马的奔跑力量真不是盖的,圣者三阶的圣力难以抗衡。
不过重要的是,盖勒坚持住了,纵然手掌传来一股股钻心般的撕裂感,他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他表情变得极为冷冽,手上剑器也没有收回,全身仿佛僵硬生冰,看他样子应当是打算一直耗下去了。
尘埃腾起,沙石纷飞,有的激射盖勒脸上,他置若未觉,而马车也只不过微微降速,幅度并不是很大。
圣器不愧为圣器,坚硬程度绝非普通材质的武器可相比拟,即便是在高速运动状态下,将其插入泥地中剧烈摩擦,居然没有半点破裂痕迹。
可很快盖勒便皱起眉头,显而易见,仅凭圣器阻挡马车恐怕不够,马车速度并未见得下降。
紧紧拽住龙阙,意念一动,内体丝丝圣力汇聚左肢,灌入龙阙剑,剑器发亮阻力更甚,这会儿他真是全力以赴了,全身圣力悉数输出。
而上天也没有辜负他的意愿,使出浑身解数后,这灵马也无法与完全状态的盖勒比拼了,顿时它脚步慢了下来,而随之马车速度顿时降下一大段,过了几秒后,灵马也不再奔腾,马车终于缓缓停住。
“焦恩,应该没事了吧?”
擦下额头几滴汗渍,盖勒轻出浊气,圣力输入龙阙剑当中,若还不能强制停下马车,那他可真叫无可奈何了。
抬手看了一下,手掌上布满了细密伤口,全是恐怖力道拉扯所致,大部分失去知觉,痛感也没了,但盖勒脸色如常,左手撕来一块布条,他对伤口作了简单处理。
收剑入鞘,盖勒长身而起,随意扫了一眼周边,这一扫不要紧,只是眼前画面让人心惊胆颤,顿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感头晕目眩,差点失掉重心摔倒。
原来,在他阻止马车前进的这段过程中,马车不知不觉间滑到了悬崖边上,并且卡在了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一半车头裸露崖外,焦恩拿着缰绳,脸色苍白双腿打颤,站在原地如同雕塑。
怪不得焦恩没有说话,原来是被眼前画面震慑住了,黑龙潭就在下边,悬在空中,实在惊心动魄,腾不出来讲话的功夫。
而盖勒和大半节车厢位于靠后位置,与焦恩和灵马恰好组成平衡之势,这才没有直接掉落下去。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种状况显然持续不了太久,失了智的灵马在不断挣扎,牵扯着马车上下微微摇晃,马车一点点地往下搓动,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掉下去了。
冷风侵袭而来,令人汗毛倒立,吹醒了盖勒,他回过神,迈出去的脚步停在空中,很快收了回来,老实呆在原地,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老……老大,别乱动!”
焦恩说话有点结巴,鼓起眼球盯紧前面,全身发颤,双手有些不听使唤。
谁能体会,盖勒弯头刹车的那段时间里,他亲眼目睹车体一步步接近悬崖,受到了怎样的惊吓。
颤抖中朝崖下瞅了一眼,就一眼,他立马转过头,狠狠地闭上眼,口中念叨道,“唉!我有恐高症!看什么看!”
“我想想办法。”盖勒道,语气凝重,现在必须保持住现状,不能有什么闪失。
陷入沉思,如今他本身肯定是不能动的,任何失重的行为,都有可能造成马车翻落绝命崖。
沉默半响,盖勒眼神一亮,道:“焦恩,你先慢慢挪移试一下。”
那灵马还在兀自嚎叫疯狂着,四蹄子虚空奔腾毫无作用,无人管它,不过随着灵马大幅度摆动躯干,马车也仿佛颠动得更厉害了。
焦恩微微颔首,脚掌慢移,但他移动的同时,马车突地产生更大摇晃,使得焦恩立马缩回了刚伸出的肢体。
就在焦恩正准备再度尝试时,马车毫无征兆地剧烈一抖,而后向前一滑,接着盖勒焦恩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
就见整个马车厢翘了起来,翻了一转,盖勒眼见马车坠崖无法改变,他神经一直绷紧的,他能自救,却不忍焦恩掉下去,毕竟两人也相处了一些时间,即便他心中并不信任焦恩,但现如今而言,焦恩勉强也算他一个小弟,黑龙潭若真有什么古怪,焦恩怕是生死难料。
说时迟那时快,一念至此,盖勒很快就下定决心,也跟着马车摔落下去,他反手插剑车身上,捏住剑柄,以此和车厢保持安全距离,生怕马车重量摩擦他身上,而马车带着他翻落,一时之间盖勒只觉得天旋地转。
“天主在上!保我!”
一切发生得太快,焦恩只得大叫一声,声音回荡空间中,他肥手急忙伸出虚抓,却什么也没捞着,两人连车带马滚落绝命崖。
盖勒心下一沉,知晓他们算是跟这绝命崖的缘分逃不过了,该来的总是逃不掉。
运转周身剩余圣力,盖勒屏气凝神,悬空无借力之处,没有任何滞空卸力的机会;
而且,最为值得人重视的是,从这么高的悬崖摔落,哪怕下方是一方潭水,也还是有着身遭重伤的可能性,他出声提醒道:“焦恩,注意保护好自己!”
也不知焦恩听见没有,掉落的时候焦恩已在他的下方,距离比较远,他话才刚刚脱口而出,便听见焦恩啪啦一声掉进潭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紧跟其后,盖勒拔剑而出,借力车厢一蹬,飞出去好远,接着他紧闭嘴巴,眼里一面镜子快速放大,盖勒也感到一阵冰凉,耳边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强力的冲击力,致使身子一阵撕裂疼痛,耳朵也暂时失去了听力,全身一下子湿透。
好在半空就已运转,仅剩圣力抵消大部分作用力,他躯干坚韧力不错,身子并无大恙,很快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
只是这潭水确实不好泡,正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寒冷刺骨,若非从小修炼体质过硬,怕是要落下病根。
好在小时候跟柴尔德爷爷学过几招,玩水的话他可差不到哪里去,虽不至炉火纯青,但在水中自保还是小事一桩的。
咕噜噜吐出几圈气泡,水中昏暗视野受阻,唯有几丝金光洒落,潭水深处一片漆黑,盖勒抬首看向潭面,双手划水向上慢慢游进。
到了水面,探出头颅,甩了甩发线水分,他用手拭净脸上水珠。
没精力关注那车马,盖勒视线横扫,找寻焦恩的身影,并且呼喊着他的名字,但奇怪的是,焦恩掉下来后,就没了动静,无人回应。
“焦恩?!”
盖勒发现,潭面除了被潭水快速吞噬的马车皮,还有那只灵马之外,啥也没有,他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焦恩好像自掉入水里后,就没出现过。
视线之外,盖勒没注意到,那只灵马迅速沉没下去,没了动静,半会儿之后一股气泡从潭底冒了起来,夹杂着暗红粘稠液体。
“出事了?!”
此念头一出,盖勒觉得可能性不大,好歹也算修士行列,身怀圣者期圣力,难不成还能被潭水淹死?
“怕是在水底下边。”
深呼一口气憋住,盖勒往水下潜去。
当然了,低阶修士潜水也需要同常人一样憋气的,毕竟低阶修士修为尚浅,对于圣力认知还处在较为浅薄的阶段。
若是高阶修士,或者是学习过修士神通的修士,自然不用像凡人那般麻烦,上天入海举手之劳。
潭水很清澈,能看到阳光照耀进来,只是深一点的地方太阳就够不着了,水温温度低得可怕令盖勒不舒服,而且盖勒还看见丝丝血线在水中游荡,引起他几分警觉。
依稀记得焦恩掉落的位置,他试着回想得具体一点,慢慢朝着那个方位摸去,至少他还记得一些。
焦恩该不会是不会游泳吧?
想着,盖勒速度更快了几分,搞不好这家伙砸晕死过去了,他得再快点才行。
心念转动间,盖勒体表覆盖一层薄薄的圣力,受到水的阻力少了几分,速度自然而然那提升。
这是圣力的妙用之一,是柴尔德爷爷教授的,能利用圣力提高身体机能,以前他体质封闭无法运用,但现在天赐圣体经由洗礼苏醒,圣力妙用信手拈来。
几个呼吸间,已经来到焦恩入水的潭水处,入目一片空白毫无人影可言,水中只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漂浮物和杂质,要说人迹一点都看不到。
水里无法传递声音,不然他当真要大声呼唤焦恩。
盖勒寻思着,这焦恩就一会儿功夫,他能跑到哪里去?竟找不到一点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