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盖勒抱着龙阙剑器沉睡之时,他身上被划出的伤口,正流着血液,然而就是这些流淌而出的鲜血,滴落在了龙阙剑器上,而后逐渐被剑身吸收掉了,紧接着剑身一阵颤抖,一团稀薄的雾气散发,随后飘落盖勒旁边的地上,幻化作了一道人影站立在那儿。
这是一道大人的身影,身高比盖勒还要高一个脑袋,好在目前已经接近半夜,街上亦无人迹,否则叫人看见了,定要大呼小叫,说自己撞见鬼魂了。
事实上,这道人影倒不像什么鬼怪,倒是看起来像,某个人死去后留下的魂魄,因为眼下这道人影显得十分透明,只能看到个模模糊糊的轮廓,面目都看不清楚,倘若真被人当成鬼,也不冤枉。
不过很快,这道人影自己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被盖勒抱着的剑身里边,再度涌出了几团白色雾气,汇入这道影子当中,使得这种灵魂状态更加凝实,看起来更清晰、更饱满一些。
这是一位中年大叔,面无表情,长发自然披散,脸被几条布带遮住,但仍盖不住一种自然而然的锐利,仿佛被他瞧上一眼,就能感受到如坐针毡的滋味,身体大部分被层层布带缠绕,都是比较重要的部位,他全身上下弥漫出一股肃杀之气,这股气息大概只有久经沙场的战士,才能够凝练出来,一般人还真没有这种气势。
“殿下,睡得也差不多了,也是该醒了!”
中年大叔眼神落在,熟睡的盖勒身上,虽只是微微开口,却发出一记铿锵有力的声音。
“嗯......”下意识地答出,盖勒被这道洪亮的声音震醒,惺忪双眼,还未完全清醒,就因为依靠在剑身上太久了,动了一下,剑器倾斜,身体也跟着失去了平衡,他猛地伸手抓住剑器,同时也稳定了身形。
“刚才...有人叫我?!”这时,盖勒才想起好像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才会从睡梦中醒来的,脑子这个时候也清醒了几分,他仔细一瞧,才发现旁边的异样。
“你是谁?!”抬首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位中年大叔,“冰冷冷”地看着自己,像是要杀人一样,他着实吓了一跳,面色随即变化,另一只手赶忙拿着剑柄,倒退了几步,与之保持安全距离。
环视四周,盖勒这才惊慌地发现,原来自己睡了一觉,如今已经到了半夜,若是这位中年大叔明目张胆地对他不利,他呼救也无用啊,现在哪里还有人在街上闲逛。
不对!
脑中一个激灵,盖勒很快反应过来,倘若这个中年大叔真要对他做坏事,又何必等到这个时候,还要亲自叫醒他,这明显不符合逻辑。
先看看他要干嘛,再做打算。
这般思考着,盖勒心中慌张减少许多,他慢慢平静下来。
再说,若真出现紧急情况,手上捏着龙阙剑器,他也能拼上几招,大不了你死我活。
“我的名字叫作泰瑞司,是一道剑魂,来自于你手中的那柄剑器。”泰瑞司转身,望向黑漆的夜色深处,侧对盖勒。
“我手中的剑器?!”盖勒诧异地看着龙阙剑,一时间卡住了,这一具小小的剑身,如何能够装下成年人的身体呢?
盖勒反复地看了看这位中年大叔的脸色,观察着他,以确定他没有开玩笑,最后发现这个人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找不到任何破绽。
他感到一阵无奈,只能暂且相信这位中年大叔所说的。
“你一定感到很困惑吧,这也很正常,换做是我,我也会感到不解。”像是看穿盖勒心中所想,泰瑞司扭头了他一眼。“你现在所看到的,只不过是我的一丝魂魄罢了,我吸收了剑器内部的部分力量,才能保持常态。一缕灵魂龙阙圣剑自然能装得下,当初是有人施展通天手段将我封印在此,是因为你的血液进行了剑器认主,所以我才得以重现,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在里面关多久,我早就对里面枯燥无聊的空间感到厌倦了。”
“话说回来,我泰瑞司还要感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晓,自己何时才能重现人间,比起枯燥无聊的剑器内部,我对这人世间种种更加感兴趣。”
“您是一缕灵魂?!”盖勒听了半天,扑捉到了关键信息,看着眼前真实无比的躯体,若不是亲眼所见,若不是泰瑞司亲口述说,这当真令人不可思议。
盖勒仔细观察了一下,是以发现泰瑞司的脚底,是没有接触地面的,也就是说他从始至终,一直轻飘飘地悬在半空,脚下与地面的间隔,不细心瞧是看不出来的。
“当然。”泰瑞司微微颔首,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又接着说道,“是一个人族的天之骄子,他叫波多鲁,我因为某些原因与他死战,他实力太过恐怖,将我正面击杀后,从身体里把我的灵魂抽出,封印在了这把剑器之中,自那之后,我便只存在于剑器内部空间里面了。”
“波多鲁?”这个名字令盖勒感到一阵熟悉,跟柴尔德爷爷学习的时候,他总感觉到,柴尔德爷爷似乎在那里提到过这个名字,而且这个名字的分量貌似还很重!
脑中一道闪电劈过,盖勒眼睛微亮,终于想起来了,柴尔德爷爷给他划过重点,黎明大陆最强的教团叫作光明日,俗称光明教廷,是大陆第一势力,而它的创建者,正是第一教皇波多鲁啊!
不过,教皇可是站在大陆顶端的传奇人物,眼前的灵魂确实不凡,但如何能与之联系起来?是他在吹牛皮,隐瞒了某些事实,还是确有其事?盖勒心中阴晴不定。
根据泰瑞司的说法,他生前与教皇的实力差不了多少,否则教皇也不会与之一战,这等人物就算如今只剩下一缕魂魄,怕是发起狂来,他也挡不住啊。
而且,盖勒还往更深层次处思索,泰瑞司深藏龙阙之中,这那岂不是证明了刚才龙阙发威,是他有意操控的?
至于琼斯所说的,盖勒不以为然,他不是龙阙的真正主人,何来圣器认可一说?
盖勒越是思忖,就愈加冷静,他慢慢收起了眼中的审视,脸色恢复如常。
“您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您到底是什么人。”盖勒说道。
“别急,接下来我会慢慢讲给你听。”泰瑞司不慌不忙,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曾是一位闻名于世的大剑士,居于莱希帝国之中,身位护国国师,受国禄香火供奉上千年,得数亿子民跪拜,这一平静的岁月并无太长,后来就遭到了闯入者的打破。”
“这位闯入者,正是波多鲁。此人野心极大,欲要统一混乱的黎明大陆,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手中有一把圣剑,就要借去一用,待他完成鸿鹄壮志,自然会归还于我。我当然不愿,对于剑士来说,剑器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割舍。于是,我们之间发生了一场争斗。”
泰瑞司陷入一场回忆,眼里泛起迷离之色,似乎想起了那个时候,他与波多鲁的战斗,有振奋、有激动、有钦佩、有遗憾;但想到了最后,他只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叹息,“那个家伙的确很强,强得不可思议,可以说是大陆上的绝世天才,战斗天赋堪称世上无双。仅仅凭借肉体力量,就将我赖以成名的剑术,从正面进攻击垮溃败,致使我剑心消散,再也拿不起剑。对于此,如今我早就心服口服了,因为前几任主人都不及他,难望项背。”
盖勒细细听着,把泰瑞司所说记在心中,这些话的真实性有待商榷,经历过茱蒂丝的事情后,除了柴尔德爷爷之外,他不会轻信他人。
他所知道的,是莱希帝国,那是光明教廷出现之前,存在于黎明大陆最为强盛的帝国之一,在大陆上赫赫有名,各小国对之无不闻风丧胆,可谓是忌惮到了极致,不过即便这么近乎无敌的国度,仍旧抵不住历史年轮的碾压,彻底消散在了尘埃之中。
“所以自那以后,您就一直呆在龙阙剑器里面?”
“没错。只不过呆在剑器内部空间里面,感觉不到外界时间的流逝,我想问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泰瑞司神色变得很快,方才还是一脸惆怅,转眼间,已只剩下平淡。
“不瞒您说,您口中的波多鲁,后来确实一统了黎明大陆,并且创立了大陆第一教派——光明教廷,从那之后,光明教廷管辖范围内,统一用教廷历记录年份,如今正是教廷历,一万零四百五十年九月二十一日。”盖勒想了想,掐指算了一下,回答道。
“哦?看样子,我当初的意料无错。只是没想到弹指间,那已经是一万多年前的事了。”泰瑞司道。
“前辈,听您的话中,您剑术似乎十分高明,可以教我几招么?”盖勒行了一礼,态度诚恳,他眼中冒起炙热光焰,那是想要变强的决心!
茱蒂丝离开的时候,他就有了这个想法,只不过那时他并无更好的办法,此时此刻出现了一个一万多年前的剑术高手,他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学艺的机会。
他不可能活在龙阙庇护之下,作为一个男子汉,该当有着自己的追求,茱蒂丝的不屑,琼斯的嘲讽,已经深深地刺伤了他,想起柴尔德爷爷以前所说的,他知道自己必须有个目标了,他不想再当一个弱夫。
他要成为一个强者!
不管这个目标如何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