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知道,自己是被选中的时候,那一刻,我感受到的,不是高兴,不是中了彩票那样,庆幸自己中了头彩。
我感受到的,是无尽的苍凉,如同一盏清茶,等待时间将它浸透荒凉,透彻的荒凉。
我不能品茶,我知道,只要浅尝一口,我的情绪就会喷薄而出,静默着,等待那个,看似幸福的,但不知命运的结局。
我被告知我是幸福的。
我凉凉的,笑了。
幸福是什么味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非常出彩,非比寻常。
我从未想过,自己要在众多出类拨萃中,争一席之地。
我在无数次的跟自己说,我不过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我不过是芸芸纵生中,最平凡不过的一叶轻舸,我仅仅以为,自己在流世中,就这样如愿以偿地,过着平凡的日子,拥有平凡的幸福。
然而,我是可笑的。
可笑的自己,可笑的人生。
我殊不知,我沦为众人的笑柄。
小丑哭着,她的眼泪,只有她自己品尝的到,苦涩是什么知道。
小丑又要表演了。
所有的观众,围着她,看她的笑话,看她出丑,看到她的悲伤,群体喜悦。
能够看到别人的痛苦,并且痛苦至极的丢魂失魄,痛快地骂她,戏弄她,奚落她,对一些本身就痛苦到扭曲的生命,是一种多大的快乐!
我品尝不到那种快乐,也从来没有品尝过。
当我看到别人伤口时,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什么畅快淋漓的快乐。
我不喜欢读别人的伤口,我甚至不喜欢读自己的伤口,因为,我感觉不到快乐,而是一种疼痛。
我也从来不懂得,往别人伤口撒盐,会是如何显示自己的至高无上,会是一种怎样痛快的体验。
我只知道,如果不撒盐,那伤口是不是没那么疼,好的更快一些。
对于世俗,我没有概念。
我的心,如果是垃圾堆成的,一定知道垃圾的成分是什么,一定会感受到脏的快感。
很多人笑话我,说我如何如何不好。我不想解释。
解释,对于本身就不具备理解能力的人来说,怎么解释,他们同样听不懂。
解释,多余。
解释,也是很多人惯用的手段,其实,那只不过是一种伪装。
如果是真实,凭感受,凭感觉,就能感受的到,就能感觉的到。
感受,感觉,是忠于身体的,最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
理性的解释,再怎么理性,那生硬的字眼,又怎么能取代一种灵魂的体验。
体验到的滋味,才是真真切切的。
我跟别人说什么,好与不好,都是多此一举。众人千面,人说各异,怎么可能都会理解,都会尊重。
可笑的是,自己连解释,都成为一种奢侈。
奢侈的,是在人心的夹缝中,难以得到一席的宽敞。
人心,有我不知道的狭隘,有我不懂的扭曲。
不是每一个人的心,始终能保持最初的玲珑。人在旅途,越走越远,越走,就越偏离原来的最初。
或许,我们早已忘记,那份最初的心动,最初的想念,最初的渴望,最初的真实。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不同的风景,我们在繁华中迷失,在沉浮中,一次又一次地,不得不披上市侩的俗气。
我们不得不,为了一己之利,尔虞我诈,欺上瞒下,拉帮结派,不得不感受到一种生的不容易,不得不艳羡别人的容易,不得不对“容易”的人心存恶意,不得不对“容易”的人,看到她的落伤,心里感到无比痛快,仿佛得到了一种上帝的公平。
每逢此时,很多人感受到的,不是她的伤,她的失落,她的难以言说,很多人,为看她的笑话,打击她,对她的无情,就是对自己的有情。
我看到了一张张,各式各样的面具。有些面具的表情是同情,有些面具是歇斯底里的幸灾乐祸,有些面具是恶意的中伤,有些面具是愤怒的不理解,有些面具是看着笑话的旁观者的,冷漠。
一张张面具,读到这里的时候,怒不可言。
你应该把我写的好点,因为我是好人。
谢谢你们的好。
真正的好,是互不打扰。
真正的好,是尊重。
真正的好,是理解。
当然,这些,你们都做不到。
我深知。
每次走在路上,我听到的是一声声尖锐的讽刺,一声声嘲笑,又或是一声声带脏话的怒骂。
我在这样的环境中,在散发着霉味的日子里,度过一天又一天。
我不知道前方,是什么。
我也不想知道,前方是什么。
也许等待我的,是好消息。
但,我已经不渴望这样的好消息了。
我每天的生活,都没有穿衣服。
一丝不挂。
我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连普通人的生活,都够不着。
最初的,我只希望,自己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普通人的人生。
我只希望是众多树叶中的一叶,从未想过,也从未奢望过,身为树叶的自己,要企图成为一朵耀眼的鲜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我不喜欢这种“光彩”,在光环之下的自己,戴着小丑的面具,颠沛流离。
众人看着小丑的表演,开心的哄堂大笑。
笑罢,散场,各忙各的,然后,有事没事,拿小丑来寻开心,在毫无生气的生活中,寻一丝能够平衡自己的快感。
这种快感,如同一把刀。
这把刀,刻着一张张面具,面具都带着疤痕。
我听说过一个遥远的传说。一个画家,每次心灵变得丑恶的时候,他画的那幅肖像画,就会变得丑陋一点,最后,那幅肖像画,变得面目全非,丑陋不堪。因为,那个画家,再也回不到过去的自己了,再也回不到,最初。
人在江湖,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做自己,又有多少人,还记得最初的选择。
漂浮,只能在沉沦中,一次又一次地泯灭。
我不懂得,自己为什么要不停地回首。回望那个最初的我。
我不懂得,为什么一个普通,平凡,弱小的生命,要被一洪又一洪的海浪,卷席着,一次又一次,在生不如死的潮水中,在致命的喘息中,凝视一个弱弱的自己。
我对那张苍白的脸,浅笑。
我只是渴望,成为泥土,成为泥土中的一粒尘埃,仰望蓝天。
我如果成为黑夜闪耀的星星,那不是我最初的心愿。
那是一种,沉沦。
是沉沦之后的,爆发。
仰望,只是一种奢望罢了。
在红尘中,闪耀着浮华。
心里,是那一片田田的荷花塘,那一幢粉红色的小屋。
那一个平凡的,爱情。
因为,他曾经是,最初的温暖。
最初的,也是最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