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肆意的倾泻而下,只是片刻便朦胧了视线。而在这须弥山之巅,落木萧萧,云雾缭绕。在黑云的笼罩之下,整座山更显孤寂、凄凉。倏地,一道银白的闪电划破天空,霎时,照亮了石亭里的两道人影。
一位身穿素白袈裟,眉目慈祥,整个人好似殿堂里供奉的佛,亘古空灵却又触手可及。另一个人撑着一柄油纸伞,一头墨色的长发紧贴着被雨水侵湿的衣衫,隐隐约约可瞧见那消瘦惨白的下巴。
无疑,这是一个身体似要枯竭的少女。此刻,乌黑暗沉的天空也仿佛像一个死神一般缠绕着,徘徊着在少女的身边呜呜悲泣。
“你真的想好了吗?”了尘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看着眼前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平静无波的眼神里亦是多了一丝怜悯。这个孩子,是被他所信奉的佛摒弃了,可是他还是想一点一点把她从痛苦的深渊里拉出来。
“我从来都没有选择权,不是吗?”少女自嘲的笑了笑,手中的伞微微扬了扬。刹那,露出了一双墨色的瞳眸,那眸宛若暗夜里的流星,耀眼无双却又转瞬即逝。
睫毛一颤,少女轻咳一声,死寂的眸紧紧的盯着手中精美的瓷瓶,纤细的手指紧了紧,无一丝血色。
“你要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了尘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少女的眼睛,良久,却转移了视线。世人都说须弥山的了尘大师参透了红尘,参透了真佛,可他,却参不透眼前的少女。
她就像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复杂难解,也像一杯冰冷清澈的水,单纯得不含一丝杂质。也许,世上最难参透的大抵就是这两种人了吧。
“是,大师只要记得帮我保守秘密就好,这是大师答应过我的。”少女轻笑着摇了摇头,唇畔的笑容就像泡沫般一碰就碎。了尘大师,一诺千金,这也是她放心将她的命,她的秘密和盘托出的原因。
“是啊,了尘已经忘了施主所托何事。”他双手合十,心里蓦地多了一分沉重。他是一个看破红尘,无情无欲的出家人,却因这少女的事多了几分世事无常的感叹。原来故事听多了,心中的佛也会越来越远了,想来,他还是没参透佛的真理。
“谢谢,我该走了。”少女走下石阶,蓦地回头看了一眼了尘,冰冷的雨似将她隔绝在了一个荒芜的世界,连同她整个人都有些模糊不清。少女掀了掀睫毛,随即便头也不回的走向下山之路。
“一切都是天意啊。”了尘喃喃道,看了看前面早已没有人影的山路,眼里划过一丝无奈,只希望这条路不要太过悲凉,太过坎坷。而他,也要入世去寻找他心中的真佛。
须弥山的雨整整下了七天七夜,大雾朦胧了路途,朦胧了视线,此后,也再无人找到须弥山了尘大师的清修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