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书房里,白衣翩然的银发少年翻着手中的书,偶尔,一双银色的眸子泛着点点光华看向书桌旁作画的白衣少年,不,应是白衣女子,他的阿千。
千赫放下笔,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艳。只见,画中的少年银发如雪,长长的睫毛卷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双眼华美摄人,夺目至极。他站在树下,修长的手抚摸着石凳上的小猫,神情怜爱,笑容温暖。
“阿千,画好了吗?”见她已放下笔,出神儿的端详着画卷。他的心里就像有一只小猫在挠一样,痒痒的,想看看她把他画成什么样了。
“画得不怎么好,小澈别介意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画卷拿起来,呈现在他眼前。素日里,她闲来无事便会画上一两幅画,不过,大多是山水画,极少画人物。
他上前两步,接过她手中的画,心中一动,嘴角的笑意逐渐蔓延到了整张脸上。指尖划过画卷,上面还有未干的墨迹,墨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儿,他似乎有些醉了。原来在阿千心中,他就如这画中的一般美好么。
“阿千,我好喜欢。”他定定的看着她,紧握着手中的画卷,眼神儿炙热得滚烫。话中短短的几个字,包含了太多暧昧不清的信息。
“小澈喜欢这幅画就好。”她别开眼,端起桌上的茶浅浅喝了一口。喝入肚中,才猛然发现茶已经凉了,微微蹙眉,随即放下了茶杯。
“主子,有消息了。”掌柜走了进来,脸上难掩激动之色。对于他们来说,能为主子效力,就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她挑了挑眉,微微示意,希望不是坏消息。
“主子要找的那位公子原是在二皇子凤煜的府上,只不过今早二皇子便将他压入了死牢。说是刺杀帝王的便是他,欧阳家的余孽欧阳瑾瑜。”他一五一十的将探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二皇子的做法。
“二皇子凤煜?他是在哪里抓到他的?”她坐了下来,轻靠着座椅,纤细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那头猪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
“是在城内一家青楼里。”
“死牢啊,这家伙真能够折腾。”摇了摇头,她自己的事情还有一大堆没有解决,如今又摊上事儿了,她果然是天生劳碌命。拿过毛笔,迅速在纸张上写下了一句话递给他:“将这条消息找人立马散播出去,闹得越大越好。”
“是。”
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她倒是要看看一个人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被人揭穿了摆在明面儿上,他该怎么收场呢。
“阿千。”他撅了撅红唇,银色的眸子闪过丝丝缕缕的不满。阿千这是要救谁,男的还是女的?若是个男的,就让他去死好了。
“要不要去死牢玩一玩?”她起身,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阿千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他伸出手紧紧握着她冰冷的指尖儿,低垂神色,眼里是她素白清秀的侧脸。深深一呼吸,胸腔里满满的都是她的气息。
昏暗的夜,繁星点点,朦胧的月光清冷似水。微风吹拂,树枝摇曳,倒映在地上的剪影不断的变幻着样子。偶有夜间行走的人,总觉身后有人跟着似的,一回头,只有树影摇曳,浅浅生寒。行人甩了甩头,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赶回家。
死牢里,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细数过去,一间间牢房里都是空空如也。直待数到倒数第二间牢房时,一道鞭痕累累的人影蜷缩在干草堆上,几只老鼠在他旁边窜来窜去,快要燃尽的烛火忽闪忽灭的。
牢房的门被打开了,两个狱卒走了进来。稍矮的狱卒踢了踢干草上的人,低沉着声音:“醒醒,今儿个便要送你上路了,这是最后一餐,去地狱好歹也要做个饱死鬼。”催促的声音像极了地狱里索魂的黑白无常,一下一下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欧阳瑾瑜动了动身,缓缓坐了起来。身上被拷打的伤口真疼,他低头看着身前的饭菜,心里有些苦涩,随即释然一笑。至少,他杀了那个狼心狗肺的皇帝,也算是报得大仇了。希望,那个人信守承诺还他欧阳世家一个清白。
“被吓傻了?杀人时的勇气去哪里了。”稍矮的狱卒便是乔装打扮的千赫,她微微蹲下身子,神色好笑的看着他。瞧他一副要英勇就义,决绝赴死的样子,她就有些忍俊不禁。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身体一颤,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熟悉的脸。瞬间觉得有些梦幻,结结巴巴的呢喃着:“恩,恩人?”
恩人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他在做梦,这里是死牢,所以恩人是绝对不可能在这儿的,想清了这一点,他更加确定眼前的人是幻觉。随即拿过地上的饭菜,自顾自的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这牢里是没给你饭吃吗。”她挑了挑眉,手中的玉箫一动,狠狠的敲在了他的头上。他是故意没看见她吗?亏她还好心好意的来看看他,为了他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他摸了摸被敲得有些吃痛的脑袋,蓦地瞳孔放大,机械式的转过脑袋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哐当一声,他手里的饭碗掉在了地上,双手一扑便抱住了她的膝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蹭了蹭,哭丧着声音:“恩人,看见你我真是太感动了,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年纪轻轻的就说什么死不死的,能不能有点儿志气。”她无奈的看着抱着她腿嚎啕大哭的男人,还好这身上的衣服不是她的,否则她一脚踹死他。
“恩人,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好意思的松开抱着她腿的手,鼻头红红的,莫名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几天的功夫,你还干了不少大事。刺杀了凰国的帝王,还和二皇子勾结在了一起,现在又待在这死牢里,挺能耐的。”
“恩人,对不起。”听到她冰冷以及充满失望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垂下头道歉。
“对不起?早知你这么想死,当初就应该让你死在卫道教的那些人手里。要是你九泉下的族人知道欧阳家的最后一点儿血脉会断送在你的蠢上,估计他们真是死不瞑目了。”她俯视着他,神色冷漠至极,像极了地狱里执笔的判官,一字一句直往人心窝子里戳。
他猛然一震,蓦地明白他对不起她三番四次救了他的性命,而他却只顾着报仇雪恨,哪怕用自己的命来博。他更对不起死去的爹娘和族人,他们是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吧。
“你现在想要什么?”她低垂着神色,幽暗的眸子闪过一丝诡谲。
“我想要活下去。”他紧紧的拽着她的衣摆,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他要活下去,抓住每一丝希望活下去。
她点了点头,还算他有点儿救。如若不然她可是真要放弃这个人了,任他自生自灭,她才懒得管他。
“我想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她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给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穆澈点了点头,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欧阳瑾瑜打开信,细细看着里面的内容,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愤怒,居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