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
方如悔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回到张彦身前。
张彦手腕一翻，取出伤药让他服下。至于外伤，问题倒是不大，回去再包扎一下也就行了。
丹药之道，一分为二，其中药道又可细分出医毒两道。
一般情况下，治疗普通的内伤，只需服用低阶伤药即可。如果伤势极重，则要辅以回春术法。
但这并不代表，丹师无法救治伤患。
事实上，真正拥有回天之能的人，往往都是高阶丹师。因为药师迈入高阶，基本都会专修体膏、寿药，甚至有人走上毒师一道。
道理也很简单，普通的伤势，随手可医，严重的伤势，往往还要依靠术法和灵丹，寻常伤药的效果已经不大。
正因如此，药道易成，已是修士界里的共识。
当然这是相比丹道而言。
说起来，最难有所成就的，其实是毒师。
没办法，修者“非人”，普通的毒药无效，任你用毒再是厉害，他们也能找出无数对应的解毒之法，甚至不少体质，天生具备抗毒效果，因而毒师渐成稀有物种，几乎被人遗忘。
作为张彦的头号拥趸，方如悔自然晓得，他的伤药效果远胜宗门所配。
服过伤药，运功调息片刻，他便站起身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张彦，“以前从未听说，师兄还会刀法。”
“确实不曾学过。”张彦哂然一笑。
方如悔却是不信。
在他看来，自己这位大师兄简直高深莫测，手段能力样样不差，甚至就连道法的见解上，同样都要远胜过他。
这实令人无法理解，他才修道多久，又是如何做到这般样样精通的？
远的不说，就说方才比斗之时，若非得他指点，自己早已败下阵来。
要知道，他刚刚不光寻到对方的剑招破绽，且还指出了自己刀法上的不足，随口几句点拨，便使自己术法威力大增，一击破敌……这份造诣，若非刀术有成，绝无可能做到。
其实不光是他，就连张彦自己，心中也是大感困惑。
不知为何，他突然像是开了窍般，非但可以通过金眼看穿功法破绽，就连刀术造诣，也如凭空得来一般。
原本，他也确实不懂刀术，甚至在此之前，他都不知如悔所修刀法为何。
但是随着观战片刻，他竟如同顿悟一般，静静感受那诸般刀意的同时，脑海之中，瞬间涌出无数行刀轨迹，浑若天成。
莫非，这是头顶那朵五色鲜花带来的好处？
直到现在，他都还不清楚，那一朵花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多想无益，回头问问神秘女子，也许能有答案。当下，张彦不做停留，准备带着如悔离开，不料另外两人再次挡住去路。
“怎么，你们也想切磋切磋？”张彦似笑非笑，神态揶揄。
“哼！我等主修药道，论起攻伐，自然不如你们！”
“既如此，便唤如悔一声师兄罢。”张彦笑笑，丝毫未将二人的愤恨神色放在心上，意图挑衅的人，总该付出代价。
“你……”
“我什么？不是你们说的，达者为先？”张彦含笑以对，“现今，既是自承不如，他便当得你们一声师兄。”
“莫要欺人太甚！”
几人争执间，那位战败的三阶药师意方觉，已然服下伤药，略作调息，同样来到这边，沉声开口道：“我们愿赌服输。”
话落，他看向方如悔，近乎是从齿缝里蹦出了‘师兄’二字。随即，又将目光转回张彦身上，神色之间，竟是隐隐添了几分畏惧。
经此一战，领教过了方如悔的战力后，他才明白传言不虚，张彦确实了得，就算没有亲自下场，同样能够传音指点他人，战胜自己。
神识传音，主要依靠神魂之力，修者达到一定境界，辅以术法便可实现。只不过，隔空传音的距离长短，也是受限于神魂覆盖的。
依着张彦如今的修为，场外传音确实不难，方如悔的前后差异，自然也会让人联想到他身上。
此般行为，若说破坏规则，倒也还谈不上。
修者间的切磋比斗，不像围棋那样讲究‘观棋不语’。临场的指点，也未必能够扭转战局，主要还是取决于各自实力。
张彦见他如此上道，便也适可而止，不再过分刁难，转身正欲离开。
“且慢——”
意方觉忽然出声阻拦道：“早闻大师兄丹药造诣不凡，今日有心领教，大师兄为何不愿赐教？”
“你听谁说的？”
张彦暗自纳闷，他的丹药天赋，可谓是知者寥寥，加之先前几次的失败炸炉，应该没人会认为他有此天赋才是。
“自然是蕲秋师兄说的。”
“李蕲秋？”
张彦这才释然，因为这个李蕲秋，乃是丹霞药脉的不世天才，更是吴长老的爱徒之子，年纪轻轻，便已拥有五阶药师的造诣。
只不过，张彦从未和他有过交集，吴长老曾经有心引荐彼此相识，张彦却是不置可否的态度，之后也就不再提起了。
由此可见，此人必是从吴长老那里知道了些事情，这才起了较量之心。然而他又不愿自降身段，于是便主导了今日这一幕，有心想要试探自己？
无论如何，其心可诛！
想通了关键之处，张彦面容忽现冷肃，直言不讳道：“丹药只是我的兴趣，他若有心想要较量，放马过来便是！至于你……区区三阶药师，还不够格！”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他人越是有心躲在暗处做小动作，他便越是要戳穿对方伎俩，将其置于台面之上。
此言一出，登时全场哗然。
要知道，李蕲秋的药道天赋不俗，地位甚至还要远胜其他天骄，尤其是在丹霞一脉，可说是年轻一辈里的第一人，岂容他人言语冒犯？
更何况，大多数人都不觉得他有几分丹药造诣，现下竟是如此直白挑衅一位五阶药师，简直大言不惭！
“呵，就你，还敢放言挑战蕲秋师弟的药道？”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莫不是看了几本丹药书籍，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简直不知所谓！”
面对群情激奋，张彦浑若无觉，目光一扫众人，淡淡开口道：“药道虽是我的兴趣，指点你们却是不难，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还是先拿出几分实力来说话吧。能挡下我一鞭而不倒的人，才有资格比试药道。”
话音落下，全场寂然无声。
没办法，这终究是个讲究实力为尊的世界。谁的拳头比较大，说话就有道理，不容他人反驳与挑衅。
有过先前种种战绩，加之今日亲眼目睹了方如悔的出手，众人对于张彦的实力，更是抬高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尤其是他境界不明，根本无法让人看透虚实，这才更加令人恐惧。
一般情况下，唯有境界高于对方，才可看出对方修为。即便处于同一境界的修者，只要不曾出手，他人就看不出你有几分道行。
眼下却是无人能够看穿张彦的修为，无疑也从侧面证明了他的实力只高不低，要么就是用了秘法遮掩……
总之在无绝对把握之前，贸然对他出手，殊为不智。
最终，就连神情最为激愤的弟子，经过几番犹豫挣扎，仍是强自按捺下了出手试探的冲动，任由张彦离开。
